这边是一派春意融融,许应多暗恨这两人太没有命悬一线的自觉,该他出场来提醒一下今天谁才是这出大戏的主角。
一声枪响,一击丧钟,老鼠吱吱欢叫,好久没有喝到甘甜粘稠血液,实在是想念的紧。
“顾少还是来了。”他抚摸发热的枪身,深情温柔凝重像是对待结发妻子,这不就是他的妻,他的命,他的爱人。拿起这枪的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温和白面许应多。
他的规则,终于从法律,从制度,从报纸上今日颁布的那些条文立令,变成死亡游戏。这一刻他居然觉得无比的爽快,原来身为人类还能这样的肆意,这样的嚣张,他活在自己创造的公平正义里,黑漆漆的洞口,是死神黑色镰刀,斩杀的全都是世上罪大恶极之人。
顾风终于转身看他,他眼神里面的人类情感一下子抽离,又换成冷冰冰无所谓模样。
“我不认识你。”他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我认识你不就行了,顾家大少爷。”他拉长来了调子,斜眼去看他。
手指头没有停下过去抚摸枪身,一下一下,温柔似水,摸着世上最坚硬东西。
他记得他,只要给他一个姓氏,只要一个顾字,就足够勾引起他血液深处嗜血之虫,每一个骨头间隙里面,饥渴着血液的小虫密麻麻爬出来,啃咬着他最敏感那根神经。
恨啊,恨啊。
他这一生都被恨折磨,终结的一天等待好久,光想想就兴奋的血液倒流。
“你想要什么?”顾风挽起袖子,露出手臂,袖扣金色,只要一点光,就能闪闪发光。
对,就是这副表情!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紧抿嘴唇透着来自天上悲悯,他是多么高贵,出身这样大家,呼风唤雨,没懂得什么叫苦衷,天下所有好事情被捧到手上,碾死别却是像是碾死一只臭蚂蚁。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他都能给,他给得起,坐拥金山银山,背后权势滔天,他有什么不能给,普通人奋斗一辈子苦果,不过是他一弯手指签一张薄薄发票,于是便成为银行座上宾,经理笑眯眯给你沏茶然后摇着尾巴问你是顾少什么人;普通世家祖上三代积累起来的金山银山绫罗绸缎,顾家抖一抖,咳嗽一声,一个好好家族就这样被拆个四零八落,没人同情,原来坐在一起称兄道弟,拿着手帕的非要一起逛街太太小姐,摇着头,干嘛得罪顾家,干嘛得罪顾家。
施暴者成了最应当同情的那个。反而是受害者罪大恶极。
这世界多公平,这是个权利金钱堆积起来的世界,没了钱与权,连活着都要仰人鼻息。
你个死人渣,不如去丢去喂我楼下流浪猫咪。
哦,对猫咪这样好,对狗狗这样好,恨不得金窝银窝供着那帮子小畜生,到了真跟你同根同源的了,反而开始斤斤计较,恨不得搞死这个和你一样从猿猴进化过来走了几万年的好伙伴。
啊,你想要什么?
许应多突然发怒,狠狠踹掉脚边一只黑漆漆空油桶。
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面回声清晰。
他的笑声被放大再放大,隐约透漏出一股阴森森凄凉味道。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问我要什么?”
上膛,咔嚓一声。
黑色枪管,抵在神色漠然男人额头上。
“要的是你的命!”
时间静止,没人呼吸,简安缓缓抬手,她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现在许应多身上戾气,与以往截然不同。
真正杀气,只看一眼都要心悸半天。
他是天生杀手,赤发黑瞳,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火药味道,这空气滚烫灼热令人窒息。
却是一阵轻笑,清凉的一阵风一般。
“让我猜猜,你是哪家的落败公子,本来是锦衣玉食,却飞来横祸不知怎么沦落靠偷人性命苟且偷生差事,我该佩服你这视死如归胆气,你却实实在在找错了发泄出口,我死了。对顾家没有一点影响,顾家向来不把人性命当一回事,更何况情感,顾应钦扥女朋友全球遍地,儿子想必不会难找。倒是你,一心想要给顾家重创,算错了算盘,却不知道顾家从来没把谁当回事。”
他看许应多瞳孔。
先放大,后收缩,然后剧烈震动。自己的话,或多或少起了效果。
他攥着枪,语气丝毫没有减弱。
“你以为我是傻子,顾家的继承人非你莫属!”
顾风轻笑像是怜悯他的天真。这一刻,他果然是神一样被派下来拯救愚蠢众生。
“几多朝代更替,太子都换的勤快,更何况一个区区顾家继承人,谢谢你高看我,若是下定决心快快动手,也不要再废话,谢谢你替我解脱,我做顾家一枚黑白棋子,正面白道推杯换盏,反面在血污里面泡澡,却没勇气自己死,,怕我领袖爷爷将我尸体分成八块以昭示后人这是多么屈辱死法,连全尸都不配留下。你这个死法好,我正好将责任推脱个干净,只是顾家面上无光,断然不会放过你。”
他听得入神,越听心越下沉,这世上的黑暗真是数不清楚。
手腕略微松了一点。
就在那一瞬间,顾风一个飞脚,许应多终于在阴沟里翻船,捂着手腕痛的跳起来,污言秽语格老子格老子的骂。枪掉在地上。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