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本名范奎,是在天津卫“安座子”已久的老江湖,爹妈病死后一个人从二十岁一直拼到四十三岁,靠着一身蛮横的肌肉和凶狠劲儿,以及并不笨拙的头脑,如今已经是这衡阳道上称霸的锅伙头头,平日里凶残霸道,掌握了几个戏会的腌臜买卖,专门承担戏会的场地租用、戏台布置、衡阳道上住户租户佃户客栈摊贩之间秩序的维护和租金的收取,以及当红花旦们一些争名夺利、内斗等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处理,一路走来,手上十几二十条人命。
范奎五年之前在道上有“板砖者”的美名,阴险毒辣,在抢夺地盘争夺利好之时,经常与其他帮派发生群殴,范奎与人的群殴异常残忍,经常不动声色之间便用板砖将人的头颅敲碎,因此得名。
他是这衡阳道上一亩三分地儿的主,说一不二。</div>
不仅如此,此人练过把式,每次见到来往的和尚道士进了衡阳道,必先礼敬,好酒好茶招待,向其讨教个一招半式,真有功夫者招待周到礼送出门,沽名钓誉装模作样者必会被其捉拿,残忍对待一番,最后将其尸体悄悄丢在阴沟之中。
范奎一身的蛮横劲头是他的天赋,顶拿手的一招,是隔着两床厚棉被将砖墙捶个大窟窿。
两床厚而实的陈年老棉棉被由手下混星子持着,按在墙面上,墙是刷了二指厚泥水石灰的青砖墙,他就站在近前,也不用鼓劲儿,就那么兴冲冲意狠狠一拳砸去,墙便被砸了个窟窿,像是铁锤敲出来的,若是由他站在三十步远的地方一下子冲撞去,整堵墙都能被他给撞散塌,而绝不损伤身体。
他用这手绝顶功夫招募小土棍到他手下来办事,这种令人目瞪口呆的招募方式并非真能服人,而是被他看上的小混星子些倘若不听话乖乖来充当打手,便要被他殴打和欺辱,是害怕他的那股子凶狠劲。
据说,三年之前他还是叫“板砖者”,如今更名叫做“眼花缭乱”是由于三年前的一桩旧事儿。
那桩旧事儿很有名。
国人与洋毛子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自法军强占天津名胜望海楼为领事馆,强占民地,修建教堂、育婴堂,搜罗爪牙,拐骗人口,早为民众痛恨。
同治九年六月,天主教育婴堂收养婴儿因流行病传染而死亡了三四十名,尸体溃烂,惨不忍睹,激起公愤。同时直隶河间拿获拐犯王三纪,静海拿获拐犯刘金玉,供词牵涉教堂。六月十八日,天津捕获迷拐幼童罪犯武兰珍,自供系教民王三主使,并涉及教堂。此事哄传后人心大愤。于是天津民众万人于二十日聚集育婴堂前,要求入内检查。正当该堂负责修女同意民众代表入内时,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闻报赶至,将民众代表轰出堂外。丰大业又于二十一日午后,持枪闯入三口通商大臣衙门,开枪恫吓,要崇厚派兵弹压。出衙后,路遇天津知县刘杰,丰大业公然向刘杰开枪,击伤刘杰随从高升,还声称:“我不怕中国百姓!”秘书西蒙也鸣枪威胁。民众怒不可遏,当场击毙丰大业和西蒙。随后焚毁法国领事馆、教堂、育婴堂及英、美教堂数所,打死外国教士、商人多人,史称“天津教案”。
范奎参与了这场着名的教案,早上他前去凑热闹打洋毛子的时候还是一双绿油油的好眼睛,下午完事儿了回家后就没了一只眼睛,他的那只眼睛被火枪给打中,从此绽放成一朵满是皱褶的玫瑰。
从此眼花缭乱。
他十分记得那个火枪是怎么打中他的,他从这件事情中获得莫大的力量,觉得自己受到了神明的庇佑。
那时候,五步之外,那个洋毛子手中喷吐烟火的火枪激射出来的滚烫的铁蛋先是戳穿了他前面的那人的脖颈,鲜血溅射开像极了曾经见过的那个和尚送给他的那副泼墨的大画作画时候的样子,然后才旋转着撞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眼珠。
那一瞬间只感觉开天辟地。
他很幸运的逃过了事发后两位庙堂柱梁的查办,因为一失了眼球,他就逃走了,出去躲伤,那时候他已经在天津闯荡出了很大的名气,参与了那件事,必定会被当做直隶总督曾国藩寻找的替罪羊中的一员,但是他没有成为死去的二十人中的一人,也没有成为充军的二十五人中的一个。
由此他获得了暗地里的大名和荣耀,在他归来后整条衡阳道随便清理下就都是他的了。
他就是这样的大人物。
在他的亲自动手下,那个口出丧语搅黄了他生意的贱妇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是绝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打死的,他要命人将这个泼妇带回去,好好修理,更何况,他的家中有个胖和尚,十分十分胖的大和尚,对这种连他都看不下去的大妈最是喜欢。另外,是该同意大王崖下那些疯狗们搞点人贩生意,扩大一下自己的势力和规模了。
但是他并不准备轻易放过这个讨人厌的大妈以及他的同伙。
于是他拳打脚踢的揍了过去,不多时便躺着五六个涕泗横流鼻血汩汩毛发凌乱瑟瑟发抖的妇人,除了那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妇人躺在一边没有被过多的拳打脚踢外,其余人等全成了猪头。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声,这比看戏要刺激。
人们明显知道他范奎留着那个面目白净徐娘半老的妇人是要做什么,而范奎也很明显的知道人们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咧着嘴对着四周狂放的笑了两声,然后拱了拱手,就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那女人风韵犹存,此时惊悚的发着抖,臀部挺翘,遮裹严实的衣衫掩不住露出来的白嫩肌肤,令他血性和一股子邪气瞬间升腾。
今晚一定要好好干她,令她欲生欲死,至于其他的什么生意,什么戏会,都是之后的事情。
他的怒气,他的**,他的暴躁的血,令他邪气丛生,边走,他便边舔着嘴唇了。
真的好想**,然后杀人。
却在这时,“够啦,你们都没看到真的死了一个小孩儿么?你们到底抓不抓得到重点啊?打了这么久还不气顺么?当街行凶目无法纪!!”
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义正言辞,充满了热血。
就喜欢这样的愣头青,他们最容易在你瞌睡来了的时候递枕头。
“嘿嘿……”这一刻真的很舒坦,范奎冷笑一声,添了舔干燥的嘴皮,缓缓转过头去,浑身散发的气势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毒蛇。</div>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