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谨之有生以来,还头一次遭受这种可怕的群殴。他毫无反抗的机会,像一条待宰的鱼,被丢在砧板上,任人千刀万剐。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受伤,肋骨好像断了,腿也像折了一般,他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莫名其妙死在这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别打了,带进来!”
那些人马上停了手,薛谨之这才喘过一口气来,感觉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两个光头年轻人架起他来,拖着往舞台后面走去。他被带进了一间宽敞的大房间里,那两个人把他往前一丢,他就扑倒在了绵软的地毯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双穿着锃亮的暗黄色方头皮鞋的脚出现在他的眼前。其中一只脚抬起来,挑起了薛谨之的下巴。薛谨之被迫抬起脸来,看到了一张肥肿的德国中年男子的脸。</div>
“就他一个人?”那个肥肿的光头德国佬皱了一下眉,好像很疑惑。
“是,就他一个人,也问不出他的同伙来。雷米,你看要不要……”刚才在外面问话的那个光头年轻人用请示的语气,问那位叫雷米的光头肥佬要不要把薛谨之处理掉。
薛谨之虽然被打得半死不活,但是耳朵还好用。他听到有人叫这个光头肥佬雷米,马上开口喊道:“雷米!我不知道你们在等谁,但我肯定不是你们要等的人!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我只是想出钱找一个人!并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雷米一愣,费力地蹲下身,看着薛谨之:“人!你可不要狡辩哦!敢骗我雷米!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没有骗你,我身上有护照,你可以看一下。我来法兰克福做生意,被一个叫戴维的人骗了一大笔钱。警察查不到他的下落,有人建议我来找雷米,他们说你有办法找到人……”薛谨之赶紧把他的来意大概说了一下。
雷米伸手探进他的怀里,摸出了他的护照,翻开看了一眼,说:“戴维骗了你的钱?你就是那个从来的开酒店的薛?”
他竟然知道这件事!这下就更好解释了。薛谨之点头:“就是我!雷米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应该相信我了吧?”
雷米把护照揣回他的怀兜里,叫两个手下人把薛谨之扶了进来,让他坐进沙发里。薛谨之浑身的筋骨都在痛,胸口也痛得厉害,往沙发上一靠,直接就瘫在了那里。
雷米坐到他的对面,抬了抬手,说:“抱歉,我得罪了一伙人,听说他们今天要来砸场子,我设了一个陷阱……用你们的说法,这叫空城计,只是没想到对手没等来,倒把你给抓住了,你还好吧?”
薛谨之活动了一下腿脚,有知觉,但是很痛。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像有一排针在扎。他咧了咧嘴,说:“你看得出来,我并不好……”
雷米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颤动了几下:“真遗憾,我只能说很抱歉,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我也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但我是抱着十足的诚意而来,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出钱,你帮忙找到那个人,怎么样?”薛谨之看出雷米并不在乎打他一顿,他也不想跟这些光头佬计较挨打的事了,反正他死不了,办正事重要。
雷米咂了咂肥嘴唇,说:“你还真找错人了,我从不接这种生意。这是因为闹了一场误会,你才见到我本人,否则你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的……”
“这大概也是我们薛家与雷米之间的缘分吧,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也不确定就能见到你本人,可是我们就这样见面了,虽然方式有些残酷,不过受伤的那个人是我,你好歹也应该给些面子吧。”薛谨之不轻易放弃,继续说服雷米。
雷米拍了拍肥巴掌,闷闷地笑了两声,说:“人的嘴巴真是巧得很,说话真是动听。既然你在我这里挨了打,你还能把这说成是一种缘分,那么我再拒绝你,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了。好吧,那个戴维……我与他也没有什么交情,你想把他怎么样?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只想他把钱退回来,其他的交给法兰克福警方处理,我不管,我只要钱,不要人命。”薛谨之说。
他的确是没有很强的报复心,他只想做好薛远驰交待的事。
雷米听了,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这件事我帮你,就当是我的歉意吧,我看你伤得也不轻。”
“雷米肯帮忙,我十分感激,你开个价吧。”薛谨之以谈生意的口吻询问他。
雷米摆手:“我不赚这种钱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手下误伤了你,这件事你来找我,门儿都没有!我说了,就当是我的歉意,我找到他,让他把钱还给你,就这样。”
说完,雷米抬了抬手:“今天不方便留客,薛先生请走吧。”
薛谨之一抱拳:“谢谢雷米先生,改日雷米先生到,我一定盛情接待。”
雷米也学他的样子,拱了拱拳。
薛谨之瘸着腿,忍着痛,自己走了出去。上车后,他试了一下,还能开车,便自己驾着车,奔医院去了。
虽然代价有点儿惨痛,但事情办成了,薛谨之还是挺高兴的。
他一身的伤,还断了一根肋骨,医生建议他住院。他坚持不肯,没什么致命伤,只包扎了一下,便回酒店去了。
还是潘爱子订下的那间房,屋子里还有她的气息。他一进屋,就倒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他高烧了,一整天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连晚饭都没有吃。
等到他稍微感觉清醒,身上也有点儿力气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身体稍微好一点儿,胃就开始抗议,他已经连续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又饿又渴。
他打电话叫餐厅送餐,自己从沙发上爬起来,瘸着腿去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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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再喝第二杯水,门铃响了。
他以为是送餐的来了,一拐一拐地去开门。门一推开,他就看到潘爱子站在门外。
潘爱子一眼看到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冲进来扶住他的胳膊:“天哪!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成这样?”
薛谨之扒开她的手,一言不发,自己歪歪扭扭地进了屋,重新倒回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理她。
潘爱子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关上了门,冲进屋里,跪在沙发前,看着他青肿的脸,差一点儿哭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是真的去找黑社会了吧?被他们打成这样?”
薛谨之翻了一个身,面朝沙发里头,背对着潘爱子,继续沉默。
潘爱子见他这样,又心疼他又伤心自己,一**坐到地板上,真的哭了起来。
他本不打算搭理她,可是她一直在他背后哭,弄得他心里乱糟糟的。他便坐了起来,推了潘爱子一把:“哭什么?薛慎之又不要你了?”
“你混蛋!”潘爱子抹着眼泪,骂了他一句。
薛谨之无奈地苦笑:“我混蛋?这可真是没有天理了,混蛋的人哭得像受了委屈一样,受委屈的人却被骂作混蛋!”
潘爱子理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哭得更大声。
薛谨之皱了皱眉,说:“医生说我脑震荡,你哭得这么大声,我头痛得很……”
这一招果然奏效,潘爱子马上停止了哭声,抽噎了几下,扭头看他:“脑震荡要住医院观察几天啊,弄不好以后会变傻的!”
“我还不够傻吗?还能更傻吗?我倒是挺期待变傻的。”薛谨之说起话来怨气冲天。
潘爱子低下头,不吱声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了。薛谨之也不管潘爱子,自己抱着盘子大吃起来。他饿得很,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就消灭掉了所有的吃食。
潘爱子看着那几只空盘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么能吃,看来你好得很呢……”
“我独自身在异国,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我再不吃饭,那不是等同于自杀吗?想看着我为你殉情?我可没有那么肤浅!”薛谨之擦干净嘴巴,瞥了潘爱子一眼。
潘爱子叹气,无奈地说:“你恨我,我知道。本来我是没脸来见你的,但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非得找你商量不可。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了,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找我商量什么?你不是有男人吗?找薛慎之商量去啊!开不了口就不要说,我为了帮他收拾烂摊子,已经被打成这样了,我还要为他的女人分忧解难?真当我是耶稣啊?”薛谨之忍不住讥嘲她。
潘爱子不知说什么好,便低了头,默默地垂泪。
薛谨之嘴巴很硬,可是却见不得潘爱子的眼泪。她一哭,他心里就软了。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妥协和原谅来,于是他状似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该死!女人真麻烦!有事赶紧说!哭哭啼啼烦死人!”
潘爱子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一眼,说:“还不是你们家那些破事?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你奶奶是怎么回事啊?你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她有什么不对吗?”</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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