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谨之听潘爱子这样说,不由地直了直腰,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爱子瞥他一眼,哼了一声:“慎之不是被骗了吗?我哥有一个大学同学,就是帮我换掉身份的那一位,很厉害的软件工程师,年轻时做过黑客。我好说歹说,他答应帮我的忙,查一下被骗走的那笔资金的去向。
今天早晨他发邮件给我,告诉我那笔资金先是被分散出去,转入位于世界各地的几百个小帐户中,前天又由这几百个帐户集中转帐到瑞士银行的一个大帐户上,那个帐户的开户名是梁厚泽!”
薛谨之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得一缩。随即,他歪靠在了沙发上,良久不语。
潘爱子也没有去打扰他,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薛谨之才开口,说:“你知道了我们家一个大秘密,我是不是应该杀你灭口呢?”
潘爱子斜睨他:“明明就是你自己恨我,要杀要剐随你啊,不要找那么多借口!”
“知道我恨你,你就应该乖乖回到我身边。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幸福吗?”薛谨之从沙发上溜下去,坐在了地板上,面对面看着潘爱子。
潘爱子垂下眼,不看他,说:“像我这样的人,还谈论什么幸福?我终归不能成为了一个幸福的人了,只能求一个心安理得了。你不要管我了,你幸福就好。”
薛谨之听她这样说,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太用力,牵动了他肋骨上的伤处,又痛得冒了汗,弯下腰咬牙吸着气。潘爱子赶紧凑上前,扶着他肩膀:“怎么样?哪里痛?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我身上这么多的伤,只有你给我这一刀是最痛的!你说得多么轻松,我幸福就好?我怎么幸福?我的女人刚从我的床上下去,就跑到别的男人身边,我还能幸福吗?”薛谨之痛心道。
潘爱子也不与他争执,默默地爬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推开她的手,不肯喝:“你说的事我心里有数,不要告诉薛慎之和**妈,这件事我来处理,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你走吧。”
潘爱子把杯子放下,将他吃过饭的杯盘刀叉收拾好,送到了客房门外。然后她走回来,在沙发上坐好,拿起一本杂志来,慢慢地翻看着。
“你怎么不走啊?留在这里做什么?反正你已经选择放弃我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薛谨之捂着肋部站起来,摆手让潘爱子快离开,他自己则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潘爱子抬头看他一眼,说:“你也不会撵我,我会走的。我只在这里坐一会儿,免得你死了都没有知道。只要你好好的,我马上就走。”
薛谨之在卧室的门口停下脚步,转回头时,眼睛盈出泪光来:“潘爱子!你真狠心!”
潘爱子不反驳不回应,低下头,目光落在杂志上。
薛谨之被她漠然无谓的样子气到,几步冲到她眼前,夺过她手里的杂志,抡起来就要砸到她的头上。她仰起脸来,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手落下去。
他咬了咬牙,却不是狠不下心来对她动粗,便将手一甩,把杂志撇出老远去。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看到我,那我还是走好了。”潘爱子不想再惹他生气激动,站起身来,拎包要走。
薛谨之却又舍不得她走了,一展手臂,把她捞了回来,抱在怀里:“不要走!不要走!陪我多呆一会儿!”
潘爱子扔下包,环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搂住了他:“谨之,不要怪我,我很为难的……”
“我不怪你,我只是舍不得你……”薛谨之的声音透出微微的哭腔来。
没有语言能形容出潘爱子此刻的心情,她长叹一声,落下泪来。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过了好一会儿,薛谨之摇晃了一下,潘爱子意识到他快要站立不住了,赶紧扶他进了卧室,让他在床上躺下了。
他靠在床头上,拉着她躺在他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问她:“豆豆还好吗?他见了你开心吗?”
“开心……觉得我们母子之间是有灵犀的,我不需要做什么去讨好他,他自然就与我亲近,你说奇怪不奇怪?”说起豆豆来,潘爱子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笑容来。
薛谨之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罐子,五味杂陈。他轻咳了一声,顺了顺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是啊,母子连心,这是天性……这样也好,以后你还是在薛家,有什么事我还帮得上忙,想你了也看得见……”
说着说着,又伤感了起来。
潘爱子心里堵得难过,便转移话题,问他:“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听说你要找黑道上的解决这件事,是不是被那些人打的?”
“嗯,我自己打听着,摸索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刚好他们设下陷阱等对手,我就闯了进去,就挨了一顿打。不过这顿打也没有白挨,本来光头党是不接拿钱找人这种生意的,出于对我的歉意,他们答应帮我找到戴维,让他退回骗我们的钱……”薛谨之把他昨天经历的事情讲给潘爱子听。</div>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潘爱子还是听得心惊肉跳。她坐起来,抓着他的手:“多危险!这次算你走运,万一他们下手重了,把你打死了呢?以后可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了!”
薛谨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么莽撞的人,这次的确是被逼得急了,不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等警察破案要到何时?爸爸交待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的,我也是情急之计。”
“情急也不能乱来的,不是每一次都这么走运的!”潘爱子又责备了一句,“再说了,钱已经转到梁厚泽的帐户上了,怎么可能退还给我们?”
薛谨之笑了笑,说:“我要是不知道那笔钱去了哪里,也许的到戴维,也要不回钱来。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不管找不找得到戴维,钱是一定追得回来的。”
“你要做什么?找梁厚泽摊牌吗?”潘爱子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摊牌还早,吓一吓他总可以的。”薛谨之冲着她笑了一下,“我没有那么笨的,不用为我担心,你只管陪好豆豆,其他一切事交给我处理。”
他的语气那么笃定,令潘爱子稍稍安心。
两个人再不提这件事,肩并肩仰躺着,说些闲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潘爱子一惊:“会是谁?”
薛谨之想了一下,只有薛慎之或者叶海安、叶海容知道他住在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再不可能有其他的人来。于是他推潘爱子:“可能是叶海容,你去衣柜里躲一下,我把他带到客厅说话。”
潘爱子忙从床上跳下去,拿了自己的鞋子和包包,躲进了大衣柜里。
好在酒店的衣柜比较宽敞,她坐在里面,倒也不觉得憋屈。
薛谨之见她藏好了,便瘸着腿去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叶海容,也不是薛慎之或他的妈妈,竟然是徐慧欣!
徐慧欣看到薛谨之鼻青脸肿的样子,夸张地呼叫起来:“天哪!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出什么事了?”
她一边喊叫着,一边冲进屋里来,扶住薛谨之的胳膊。薛谨之见了她,满脸不高兴,拨开她的手,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来做什么?”
“我问舅舅啊!幸亏我来了!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伤成这样,也不去医院,可怎么办呀!”徐慧欣说着话,人已经进了屋,把包丢在沙发上,回头来扶薛谨之。
薛谨之避开她,问:“你找我有事吗?”
“我们是一家人哎!我没事就不能来吗?我还要问你呢,这是被谁打了呀?”徐慧欣扶不到薛谨之,讪讪的,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
薛谨之懒得跟她解释太多,就说:“要做事,难免就会遇上一点儿不顺利,我不要紧的,弟妹不必担心。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好好休息……”
他下了逐客令,徐慧欣却像是听不懂一样,扁了扁嘴,做委屈状:“你怎么知道我没事?我肯定是因为有事,才来找你的呀!我在这个这真是活不下去了,慎之以前只在外面搞女人,现在把女人领回家来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婆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不管这件事!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徐慧欣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说实话,薛谨之还真挺同情她的。就凭这个女人的智商,永远也想不明白她失败在什么地方。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应该以她为中心,如果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那一定是别人的错。
当然,慎之还没有与她离婚,就公然带潘爱子回家,的确是做得过分了。但这又何尝不是她自己不擅经营家庭的结果呢?慎之那个人看起来脾气很糟糕,其实很好哄的。潘爱子只稍稍在他身上用了一点心思,就笼络住了他。而徐慧欣,何时在用过心思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她嫁薛慎之,只是为了有钱花。只有没钱花的危险迫在眉睫时,她才知道事情严重了。
这些事,薛谨之看得明白,却不会跟她说。他们之间不是能说这些话的关系,何况薛谨之对徐慧欣完全无好感。
他明白她的小心计,她对薛慎之没有多少爱,但是她对薛家的钱却是爱得不得了。万一她和薛慎之和婚姻保不住了,能勾住薛谨之,也照样有钱花的。
可惜她太高看自己,太小看薛谨之。
她以为潘爱子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或者她觉得**薛谨之,是对薛慎之和潘爱子的一种报复?
薛谨之又岂是能被她利用的工具?他漠然靠在沙发上,任由她哭得婉转凄凉。直到她自己停下来,他才说:“你和慎之的事,我做为大哥,不好插嘴。你回去和他好好谈一谈吧,如果实在过不到一处去,离婚也是一个解脱的好办法。”
他这样说,是想到潘爱子和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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