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喻安苦笑,他错得离谱。眼前这位世子爷,哪里是酒囊饭袋?分明就是个狡猾的老油条。只一句话,就将他们分崩离析,不打自招。
悔之晚矣!
也罢,总归是难逃一劫,何须拖人下水?
他闭了闭眼,正准备将所有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还未开口,就听见楚央曼声道:“周大人,有时候,舍己为人是放虎归山,慷慨大义是助纣为虐。”
周喻安浑身一震,睁开眼睛看着他。
楚央眼神里掠过一丝叹息,看向他身后跪着的一群人,不紧不慢道:“宣武二十五年夏,同县民妇唐氏状告富商吕贵义侵占唐家田产,却因吕贵义乃知州吴禀承表兄而被判无罪。吕贵义甚至为避免后患,谋杀了唐氏老父,霸占唐氏,半年而终。”
知州吴禀承脸色大变,惊恐的看向楚央。
楚央面不改色,眼神却极其凉薄。
“吕府管家,以及吴大人的师爷,参将,均已被擒,现在就关在驿馆之中。”他语气淡淡温凉,掏出几张纸来,“这便是他们的供词!”
吴禀承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下官…”
楚央不听他的垂死挣扎,继续说道:“宣武二十四年秋,松泽县人士罗开举贩卖私盐,用以十万两白银贿赂知县宋钟鸣,得以庇护…”
“世子,下官冤枉…”
还未念完,宋钟鸣便开始喊冤。
“此人下官根本不认识,何谈庇护?否则此等猖獗小人,下官若知晓,定不饶恕,岂会包庇?”
楚央笑一笑,拿出一个账本。
“这是罗开举贩卖私盐的账本,里面还有你与他往来的书信,需要我给你念几句吗?宋大人?”
宋钟鸣骤然失色,颤颤不语。
楚央脸上笑容一寸寸淡了下去,“宋钟鸣,景阳侯府第九代三房嫡孙,正元第五届春闱进士。原本应在京当职,却因族兄干涉被分配至松泽县为七品县令,甚至因此仕途不顺,年年考评不如意。满腔热枕,却只能苦守松泽一隅,欲恨难平。是以铤而走险,欲以银钱为引。因为今年秋,三年一度的官员考评又到了…”
话到此,他已不再多说。
宋钟鸣原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面色白如纸,眼神里翻滚着诸多情绪。
不甘、愤怒、失意、绝望…
楚央将账本随手丢在长桌上,看向早已面色铁青的周喻安。
“若非亲自走了一圈儿,我尚且不知,明州数千里地,竟也有这许多的故事。”
他用手指敲击着长桌,一声又一声,仿佛木槌一样打在所有人心上。
“官商勾结,狼狈为奸,贪污贿赂,杀人行凶,无恶不作。啧啧啧,花样可真不少呢。离河堤坝我尚且不曾目睹,这一桩桩的新鲜事儿,倒是层出不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说呢,周大人?”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色变。
前些日子楚央天天出入各大青楼楚馆,人人都只当他是只懂得吃喝玩乐的酒色之徒。却不想,昏聩纨绔的面具之下,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是了,若非借以纨绔为掩饰,他们怎能毫无察觉,以至于被他抓住了把柄?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央在这里一鸣惊人震慑明州地方官的同时,思虑良久的师心鸾,也终于决定,踏出武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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