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只你长嘴了!再不给你看了。”冰绡羞恼得将那海螺藏去身后嘟哝道,“不过是我替他缝缝补补这些时候的酬劳罢了。”
我认真望着她羞得酡红色如醉酒一般娇艳的面颊,打趣道:“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呢!”
“小姐!”冰绡跺脚嗔怪着,一溜烟儿的跑开。
我转回书房时,郑新国已离去。致深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碧蓝的海,金色的阳光,无垠的沙滩,让人望之宠辱偕忘。以往在兴州时,我极少见致深愁烦,衙门的事儿他在家里闭口不谈,似是再难的事儿都在他兴樊总督周怀铭面前迎刃而解,没有什么可难倒他的。只是自他来到水师的这些日子,眉头紧锁,已非故作从容的一笑所能掩饰。
我贴了他的身边坐下,看那朝阳升空后金光耀眼,一轮托上天空,照亮每一处阴翳的角落。
“忙了一夜,去小睡一会儿吧。”我劝他,原本一夜期盼想向他倾诉的委屈,无助的乞求都不得不强压下去。话到嘴边,我却不忍说出口。
“说起走私船的事儿,爷也不必太过动怒。人为利益所趋,不惜去飞蛾投火。此抑彼兴,有了水师这日行八百里的水上飞艇,怕是人人都在惦记。”我留意他的眸光,顿了顿,看他侧头来看我的眼,期待我的下文,我便鼓起勇气说:“也是漪澜妇人之见,总觉得,这堵是堵不住,那不如就疏理。既然那么多人一掷千金乐此不疲,反不如就将这桌案下见不得光的事儿挪到桌案上去做。”
他的眸光聚拢成一线,微蹙眉头饶有兴致的听我讲。我便有了几分自信,继续说:“水师反不如就张榜告示明码标价,一船货物多少运费,多少提成。所得的贩卖货物提成的银子就如数入账上报朝廷,冲抵水师军费。如此一来,若是水师中再有擅作主张卖好给富贾达官之人,那就是私吞军款的重罪;若是有人平日里顾忌颜面不便婉拒的,如今有了新的章程,怕反是为他们分忧解难了。把私下蝇营狗苟的钱光明正大收上来,以解燃眉之急,不是一举两得?”
他听来一愕,沉吟片刻道:“我本有此意,只是……若是宫里太后身边的人……”
“收上来的钱也是朝廷的钱,太后的钱。便是那些打着孝敬太后的名义去动用水师铁甲舰走私之人,总不能动太后钱匣子里的钱去孝敬太后吧?”我一语,他猛然一触,忽然笑道,“果然澜儿诡计多端。”
我嗔恼的侧身赌气道:“啐,人家绞尽脑汁为你分忧,你反来取笑了。”
他凑来搂紧我,亲昵道:“只你知我呀。”
许久才叹气道:“人前光鲜,人后败絮其中,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那粉墨登场的戏子,在色怒承欢的讨谁欢喜?皇上将水师这千疮百孔的碗,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朝廷那些沽名钓誉尸位素餐之腐儒还处处在军费上掣肘。东洋倭寇小国都从天皇至下全民节衣缩食购置洋人的铁甲舰巩固国防,兴办教育。咱们可倒好,太后老佛爷的寿诞将至,户部又命各州各省加捐税,筹措贺寿礼。这且不算是百官以私人名义供奉献上的那份。”
我一惊,前边军费未果,眼睁睁面对一堆假炮弹;后方却催债要银子。如此一来,兴樊两地也不安宁,致深腹背受敌。
难得致深肯将难言苦痛对我讲,我同他相依偎着,如寒风中两只瑟瑟发抖的小鸟,又仿如如涸泽中相濡以沫的两条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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