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风和日丽,六姨太得了几筐新鲜的惠州河蟹,便在邀月堂设下几桌宴,请来府中女眷齐聚了热闹。若不是慧巧执意邀我同去,我是不屑得此刻去见六姨太,如今战局才开,短兵交接,难免落个“狗咬狗,一嘴毛儿”的结果。
邀月堂坐落在湖水南岸,同清风朗月水榭遥遥相对。
眼前轩台秀丽,依山傍水,远近烟树被秋风染出层次,绛赤、金黄、浅棕、墨绿,渲染出一幅优美的画卷。我守在圆桌旁,却无心听六姨太去炫耀这些肥硕的河蟹如何的费尽周折用官船夹带了运来,只去欣赏堂外景色绮丽,便萌动了作画的心思。
更有桌旁的众位美人,五姨太温婉大方,秀外慧中;六姨太小巧妩媚;三姨太艳丽妖娆,各个衣裙华丽,珠环翠绕,真真又是一幅美人图。
六姨太只吩咐把黄酒烫得滚热的拿来。那大螃蟹先上来十余只冒着热气摆开。丫鬟们取来洗手用的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
五姨太慧巧轻轻扯我的袖子,我才回身,她已将一大块儿剔好的金黄色蟹黄子放入我眼前的碟子说:“蘸些姜醋吃,这蟹最寒,妹妹身子弱,不宜多吃的,吃点子夹子肉就罢了。”
我被她那副认真的神态逗笑说:“若是如此,你何苦巴巴的剥给我,反来勾我的馋虫。”
慧巧嗔道:“看看这丫头,愈发的嘴坏了,我好心,她反来怨我了,看我不摸她一脸蟹黄子!”
说罢就作态要拿牙箸去夹蟹黄来涂我,我惊笑了躲她,却撞在了身旁的三姨太肩头,三姨太一把扶住我。反是吓得她怀里的宝儿也是一惊,旋即好奇地眨眨眼仰头问三姨太:“五姨娘为什么欺负八姨娘呀?五姨娘坏!”
三姨太笑了说:“若说咱们八妹妹呀,就是促狭呢。咯咯咯咯~”她反笑了起来。众人不知她又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就都望着她待她的下文。
三姨太揉弄着宝儿的头顶,嗤嗤笑着看我一眼,触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悠悠地望向六姨太说:“八妹妹说笑话呀,说是六妹妹看我的宝儿生得好,怕自己膝下长久冷清下去,便起了念头要把我的宝儿抢去占为己有呢。”
我本是同五姨太慧巧在逗笑,只三姨太看我那眼时,我已觉有些不祥的异样,却不曾料到她竟然如此的狡诈。她竟然当着我的面,将我离间她同六姨太的话拿来当众讲出,我心头忽的一沉,一时尴尬无所适从。
只是刹那间,我强定了心思,堆出淡然的笑,也不去辩驳解释,自当此话是一段戏言而已。
六姨太玉珑却也是一惊,忙转身扫我一眼,冷笑道:“这不能够,我如今年轻,想要孩子不过是一两年的事儿。”说罢,狠狠地瞪我一眼。
慧巧在一旁噗嗤地笑了说:“宝儿生得聪颖机灵,莫说六妹妹,便是我都惦记着呢。若是六妹妹无心,我可是要抢了。”她一句戏言总算是为我解围。
我神色稍定,却也暗怪自己的鲁莽,再看三姨太时,她却只顾安然自得的喂宝儿吃螃蟹。而六姨太玉珑却是神色黯然,若有所思,眸光停在桌中心的一碟子红壳螃蟹上,一动不动。我心里淡然一笑,她的心上果然没有嘴上风云不惊的闲然。
三姨太当众说出来,不过是将信将疑,但毕竟心里是生了疑心。而六姨太如今嘴上说是不能,如今这副出神的样子,怕是心里也在掂量此事。
到了傍晚,或是中午吃多了螃蟹,腹中倍觉寒意。我吩咐冰绡去为我热了一碗姜汤喝下,微微发了些汗,便吩咐冰绡去请郎中。
“京城里来的那位擅长妇科千金一项的张郎中如今恰在府里呢。”尺素提醒道。
“那可是巧了,就请张郎中来水心斋为我把脉。”我心下一阵寻味,暗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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