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宫宸戋怎么也没想到云止会突然出现……
云止望向木屋屋檐下那一个从木屋内慢步走出来的再熟悉不过之人……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朝阳初升,空气中能清晰听到衣袍翻涌的飒飒声与寒风刮过冰面的声音。
云止以为自己对前方之人已经没有感情,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漠然的面对他,把他当作陌路人,但原来不是,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这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身陷山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的那一股绝望,感觉到当琳琅抱着孩子尸体给她时那一股窒息的感觉,感觉到心底深处的那一股恼恨,她做不到平静如水。
宫宸戋望着院子外、马车前出现的云止,抬步步下阶梯,一步一步走过去。
不过一年半左右的时间,甚至这一年半中他睡着的时间远比醒来的时间还长,可却恍若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克制,克制自己想她,克制自己去知道和了解与她有关的消息,更克制自己回去找她,但到头来折磨的却是他自己。
什么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一步、两步、三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宫宸戋抿唇缓缓笑了。
云止衣袖下的手随宫宸戋的走近而越握越紧,每一声脚步声都带起这一年半来所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回放,恍若昨日。一时间,指尖深深抠入掌心、鲜血透过指缝溢出来亦毫无所觉,心底的那一股怨与恨如海啸巨浪在心中起伏波荡,又像一只沉睡已久的猛兽一下子苏醒过来,就要冲破身体,在理智与感情的边缘翻涌。
马车车厢内——
琳琅撩起一角车帘往外看,落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同样一寸寸握紧,并且面色阴沉难看。
匸早在马车驶入寒潭的那一刻便已经醒了,但却装睡,双眸在云止下马车后无声无息微掀开一条缝隙,此刻将琳琅面上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他发现,琳琅在对面云止的时候,面上的伪装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简直堪称完美,也难怪云止被他骗了那么久也浑然不知,就连他也险些被他给骗了,幸不经意看到他在云止背后露出的真面目,就像现在,真是什么神色与情绪都一览无余地写在脸上了。
马车外——
许久,又或者不过片刻的时间,宫宸戋终于走到云止面前。
距离越近,看得越清楚,心底便越恨,但面上反而越平静,云止开门见山道,不想多说一个字,“孩子呢?”
“孩子在屋子内睡觉,他很好,你别担心。”宫宸戋一直误以为那一日是云止将孩子丢下的,原因或因为是无法解孩子身上的蓝魅之毒,或因为是想通过孩子让他回去,又或因为恼怒想与他一刀两断,此刻见云止回来,自然抹去了第三种可能性,未觉云止平静之下的绝冷。
云止已经知道孩子在这里,但当面听宫宸戋亲口承认,还是大为恼火。
“宫宸戋,你凭什么带走他?你有资格吗?”
“孩子不是你丢下的?”
“我丢下的?宫宸戋,说这话,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平静的局面若一张脆弱的薄纸一下子撕破,云止忍不住嗤笑道。
宫宸戋闻言,再看着云止的神色,不由微微蹙眉,隐约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对云止解释道,“那日,我下马车后,一回头就看到孩子了,”此言不假,宫宸戋并未欺骗,“我一直以为是你无法解孩子身上的毒,所以将孩子丢给我。”
“是吗?”
云止反问,一个字也不相信,随即淡漠一笑,一字一顿道,“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你要我怎么证明?”这一刻,近在咫尺的距离,若宫宸戋还没有感觉到云止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冷漠与冰寒,那也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只是,这样的冷漠与冰寒与宫宸戋想象过的恼怒与生气完全不同,令宫宸戋不觉隐隐蹙眉。他以为,再次相见,她会气他怨他无法泯怀过去的恩怨,恼他丢下她离去,并且一别就是一年半,最后因他的释怀而释怀。
“我马上带他走,从今往后,你不再出现在我们母子面前!”
云止面无表情道,平静的话语与漠然的神色中找不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温度与感情。
“你要怪我怨我,我无话可说,阿止,莫说气话。”宫宸戋道,好言好语,并伸手覆上云止的肩膀,让云止望着他的眼睛。她可知,这些日子以来,他究竟有多想她?她又可知他已经不在意她的身世,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能比她更重要,即便她今日不来,他也已经准备带着孩子去找她。
“宫宸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冷漠轻蔑之色全写在脸上,云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起宫宸戋的手,再毫不留恋的将宫宸戋的手推开,甚至眉宇眼梢间隐见一丝厌恶,“今日,姑且把话挑明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你宫宸戋没有一点关系,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否者,我云止绝对说到做到,你别逼我非要……杀你不可。”最后四个字慢了两刻吐出,眸中的凌厉不亚于字眼,肃色一片。
宫宸戋沉下脸来……
马车内,琳琅听着外面的话,薄唇不觉勾了起来,随即起身走出车厢,下车。
“左相,不知云儿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先去看看云儿再说。”下一刻,步下马车的琳琅走近云止,对云止道,行为亲密。
云止颔首,不欲与宫宸戋再说,一个侧身越过宫宸戋便往院子内的木屋走去,但擦身而过间手腕却被一只手一把扣住。那手掌下传来的冰冷比之以往更甚,熟悉又陌生,让云止忍不住怀疑是一块冰块一把握住了她。
琳琅与云止一道往前走,对于宫宸戋的阻拦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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