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而李不弃又问,有时候一枚贵的铜钱和一枚贱的铁钱能买到同样的东西,是否说明铜钱和铁钱价值相同呢?过去有些时候官府往一块布上写几个字就能当做钱使用,那么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当做钱使用呢?
后面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李不弃问人口不断增长,大宋每年要生产数量惊人的粮食,布匹供养这些人。有人说天下财富是有数的,那么财富到底有多少,会不会有一天用完?
张尧佐越看越皱眉。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问他这些问题,他想自己可以引经据典地回答得头头是道,但是李不弃的揭帖是把现象和问题一起提出的,他发现自己那些从书中得来的结论根本解释不了这些现象。
怎么会这样?张尧佐感到自己的头有些大。
皇帝肯定很快就会得知李不弃在国子监外贴揭帖的事情。这都是关于财计的问题,皇帝若是有疑问必定要问三司的人,谁让你三司就是执掌财计的呢?
张尧佐感觉皇帝不问才怪,三司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皇帝不好奇吗?而且李不弃这些问题其实是关系国家财计大事的,皇帝为了自己的天下也要关心。
他想到皇帝问起时自己无法回答就是一阵头疼。不过李不弃把问题公布出来总比直接捅到皇帝那里要好,他还可以有时间准备。他连忙召集了属官和积年老吏前来商议,可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个人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每个人又都会被别人找出漏洞,争论到散衙一个问题也没讨论清楚。
结果就是散衙之后亢奋起来的三司官员们把辩论会场转移到茶楼酒肆接着干。只是他们发现,这些地方的人们也都在辩论同样的事情。
“啊,不弃啊,你这问题确实有趣。初看这些问题都没有什么难的,只是无论如何回答总是有毛病。我和家里的管事、账房商议了一下午,一个问题也答不了。你告诉我这答案到底是什么,我保证不说出去。”曹佾连茶都顾不得喝紧盯着李不弃问。
李不弃要诱导宋人自己去发现经济规律,所以才把这些问题写出来让他们去研究,当然不能说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于是两手一摊,很无辜地说:“我若是有答案还这般大动干戈作什么?就是因为我想不出答案来才张榜求贤的啊。我想着现在京城这么多举子,总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吧?”
曹佾问:“你既然没有答案,若是有人答了,你怎知他答的对不对?”
李不弃说:“可以辩一辩啊。国舅读过《盐铁论》吧?桑弘羊和那些贤良文学最后其实也没有辩出个结果来,但却有所建明,于后世裨益,这就行了。”
曹国舅点头说:“这么说来也有道理。你提了这么多问题,将来倒是可以把所得藉成一本书,定然比《盐铁论》更胜一筹。”
李不弃也不谦虚:“希望如此吧。”
曹国舅又显摆起他消息灵通来:“刚才我听了一个关于你的消息。你可知道张妃的叔叔,三司副使张尧佐递了本章举荐你作三司判官呢。”
李不弃着实吃了一惊:“竟有此事?”
李不弃和张尧佐没交情啊。而且张尧佐虽然因为侄女是后妃算是内戚,但无论如何是在文官序列中一步步爬上来的,算是正统文官,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想起举荐李不弃了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事儿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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