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佐把李不弃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黄师爷却拍手说:“这不是更好?李不弃今天在官家面前说了这些话,想来凡是士大夫都是不愿听的。当初定计时就说李不弃和士大夫嫌隙越深,越是对官人有利。李不弃这般张扬,咱们的谋划岂不是成了一小半?”
张尧佐说:“可是李不弃没了进士头衔,原来想举荐他的位子却难了。”
黄师爷笑道:“当初都说省试时有人要阴李不弃。现在这结果岂不是比李不弃给黜落还好些?”
“哦,这倒也是。”张尧佐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恼火地说:“可是他若不弄出这一出,也好保举他。现在弄得进士的功名也没了,便是要征辟他出来做官,也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想来定会有人反对,他也只能从小官作起。这样什么时候他才能混到中枢?”
黄师爷说:“借口倒是好找。李不弃不是生财有道吗?既然财税不敷国用,不如荐他在三司理财。想来这样别人难于反对。只要他能弄出钱来,考绩便挑不出错来,便有了文官的履历,然后再见机行事,只要不让李不弃作了武官就好。若是李不弃作了武官,用处便不大了。”
张尧佐捋着胡子想了想:“不错,先进三司也是个法子。现在也只有如此了。”
黄师爷又提醒:“官人这保举的奏本可是要快些递上去。官家既然看重李不弃说不定很快就要征辟他,须防相公们作手脚。”
张尧佐又是连连点头:“老夫这就写奏章。”说完之后他又摇头叹了口气。
这时候大宋的高官每人手上有五个举荐人做官的名额,他们举荐了人,皇帝一般是会准的。不过举荐人是要对被举荐人负责的,若是被举荐人犯了什么事,举荐人也要承担责任,受到降职之类的惩罚。
所以张尧佐为了张家百年的富贵必须让李不弃做官,而且必须作文官,而且必须尽快作到高官,但是以他了解的李不弃的性子,他实在无法预料举荐李不弃做官之后李不弃会不会作出什么让他丢官的事情来。
让别人举荐李不弃行不行?若是别人还有可能,但是举荐的是李不弃就难了。绝大部分有举荐权利的文官都视李不弃为异类,怎么可能举荐李不弃呢?就算举荐了,肯定也是武官。勋贵们倒是能在皇帝下诏让他们推荐能带兵的人的时候举荐李不弃,可那也只能是武官。李不弃若作了武官,在张尧佐计划中的作用就小了很多啊。
所以张尧佐就算心里打鼓,也不得不亲自举荐李不弃。
第二天张尧佐把举荐的本章送到通进银台司后回到值房正在翻看新到的邸报,一个一向巴结他的小吏捧着一摞文字进来禀报:“副使,一早李不弃在国子监外面贴了揭帖,提出好几个关于财计的问题,看有没有人能回答出来。因此引得好多人都在那里看。”
张尧佐连忙问:“都是什么问题?”
小吏抱在怀里的纸递上来:“我听人说了觉得与我三司有关,计相与副使必要关注的,就派了两个书吏去抄了来,副使请看。”
张尧佐便夸奖了小吏一句待他退下就细看抄来的揭帖,见开头就讲了个故事。
故事说发大水的时候一个富人扛着金子逃到一处高地上,这处高地上还有一个带着十几个炊饼逃到这里来的农夫。大水一直不退,富人饿得两眼昏花,只得向农夫买炊饼充饥。一开始一两黄金买一个炊饼,农夫不答应,后来富人逐渐涨到把所有黄金用来买一个炊饼,农夫还是不答应。最终大水退去时富人已经饿死了,黄金全归了农夫。
由这个故事发散开去,李不弃问钱到底是什么,买不到东西的时候还是钱吗?同样的钱有时能买一斗米,有时候一升米也买不到,那么钱的价值是如何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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