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剑上有古怪?我看有古怪的是你们这些公主才是!明明就是为做玉王妃不择手段,如今又拿“剑上有古怪”来为自己开脱,不觉得可笑吗?众人不由嗤笑连连,倒是越发瞧不起东陵飞晴、安陵织星之流了。
见云墨染受伤,赫连苍宁微一示意,阡陌早已飞身而来,替她拔出长剑,清理伤口。云墨染咬牙忍痛,一声不吭,眸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赫连苍宁垂下眼睑,恰到好处地掩藏起了眸中的担忧,口中淡淡地说道:“本王谁也不信,只信自己的眼睛。是也非也,本王自己会判断,不劳公主费心。”
什么?只信自己的眼睛?那我不是死定了?!
东陵飞晴急得吐血,又上前两步喊道:“十九皇叔!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您看到的不是事实!事实是……”
“飞晴!”眼看赫连苍宁的脸色越发阴沉,东陵飞晔立刻过来拽住了她,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谴责,“你太不像话了!明明已经落败,怎能再偷施暗算?还不快去向七小姐赔罪?!”
“我……”
“无……无妨,不必了。”云墨染喘过一口气,眼底的冷意也被极好地隐藏了起来,“公主心急于赢得一局比试,难免……”
“本宫才没有……”
“你闭嘴!”大概着实被东陵飞晴的举动气坏了,一向温润如玉的东陵飞晔第一次阴沉了脸,厉声呵止了东陵飞晴,接着一把拽着她奔到赫连苍穹面前抱拳奏道:“启禀皇上!飞晴误伤了七小姐,实在罪过深重!为向七小姐表达歉意,飞晔决定让飞晴退出之后所有的比试,请皇上恩准!”
“什么?!”东陵飞晴抢先惊叫,立刻表示反对,“皇兄!我不要……”
“你闭嘴!”东陵飞晔语声更冷,“此事轮不到你做主!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大吗?!”
“可是……”
“飞晴!”东陵飞晔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刀锋般冰冷锐利,“你若再说一个字,休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东陵飞晴从未见过东陵飞晔如此杀气凛然的样子,登时吓得住了口,果然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赫连苍穹也是一愣:“什么?退出比试?三皇子的意思是……”
“飞晴做出这种事,飞晔着实汗颜!”东陵飞晔依然阴沉着脸,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着,“而且不是飞晔妄自菲薄,飞晴她其实根本配不上十九皇叔天人之姿,是我等不该痴心妄想,徒然惹人笑柄!因此和亲一事就此作罢,还想皇上、十九皇叔、七小姐不要怪罪我等的冒犯!”
东陵飞晔这番话出口,云墨染不由一怔,眸中浮现出明显的意外之色。说实话她不惜使出这个苦肉计,故意让东陵飞晴刺伤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大失,好让众人都认为她根本没有资格做玉王妃而已。
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东陵飞晔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意外之余,她也不禁有些感动,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谦谦君子,至少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曾让自己失望。
对于东陵飞晔的提议,赫连苍穹也十分意外,虽然看得出他此言的确出自真心,站在帝王的角度,他却不得不考虑这样做可能产生的后果,因而迟疑着说道:“三皇子既无心继续比试,朕本不该勉强。但……若是贵国皇帝怪罪下来……”
“皇上放心,一切有飞晔。”东陵飞晔躬了躬身,恭敬地说着,“关于此事的经过,飞晔会一五一十地禀告父皇,父皇必定不会有异议!就算有,后果也由飞晔来承担!飞晔只是希望皇上不要怪罪飞晴的莽撞……”
“三皇子放心就好。”赫连苍穹闻言也就放下心来,顺势点了点头,“既是比武较量,难免偶有失手,三皇子不必太过介怀。不过三皇子既已做出决定,朕不再勉强就是。三皇子与飞晴公主请一旁休息。”
“是!多谢皇上!”
东陵飞晔暗中一叹,道谢之后硬拖着兀自不服气的东陵飞晴退了下去,不住担心地看向云墨染所在的方向,不知她伤势究竟如何了。
赫连苍穹略一沉吟,这才接着说道:“今日比试到此结束。朕原本说过要点到即止,但……既有意外发生,其余比试暂停,等明蔷公主与云墨染先养好伤再说!”
赫连苍穹起身,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赫连苍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实话他并不认为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所说的“剑上有古怪”只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至少,他不完全相信。
因为他与赫连苍宁一样,一向认为世间无巧合。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就算再急于取得一次胜利,应该也不至于在公众场合对别人痛下杀手或者偷施暗算。何况她们就算要找理由,说辞也没可能完全一样,除非那根本就是事实!
因此,赫连苍穹虽然一直不曾开口,却在第一时间就怀疑这一切根本是赫连苍宁搞的鬼,是他在背后暗算了东陵飞晴和安陵织星,才令她们如此颜面扫地。但是就在方才,他却发现赫连苍宁眉头微皱,脸上同样有着淡淡的疑惑之色,显然也在为方才的事不解。他知道赫连苍宁一向不屑于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因此这件事应该与他无关,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所有人各自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均想不到今日的比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更想不到因为这场意外,曼陀国公主竟会因此退出了玉王妃之争,果然世事无常,非常人可以预料。
云墨染伤势虽不重,却也失了不少血,因此有些头晕目眩。赫连苍宁一声令下,阡陌便将她小心地抱了起来,径自送到了马车上。不小心牵扯到了腰侧的伤口,云墨染痛得一声闷哼:“嗯……阡陌你轻一些,痛……”
“知道痛还耍什么苦肉计?”赫连苍宁冷冷地看了云墨染一眼,竟丝毫怜惜之意都看不出,“你若只是想让东陵飞晴丢脸,何必一定要让她伤了你?只让旁人看出她有这个企图也就是了。”
“若是那样,效果必定大打折扣。”云墨染忍痛一笑,眸子却泛着淡淡的清冷,“如今多好?我原本只是想让东陵飞晴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却没想到三皇子会让她退出比试。如此一来,你的麻烦岂非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一?”
赫连苍宁闻言抿了抿唇,片刻后淡淡地说道:“你如此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替我解决麻烦?”
“不然宁皇叔以为呢?”云墨染痛得吸了口气,“难道我若赢了这些比试,便真的可以成为玉王妃了吗?放心,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赫连苍宁动作微微一顿,再次看了云墨染一眼:“我若说是呢?”
“那也不行。”云墨染毫不犹豫地摇头,竟将这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玉王妃当做了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如今我还没有与宁皇叔比肩而站的资格,更没有足够的把握应付随同‘玉王妃’这个头衔一起而来的压力和麻烦,因此,还是不做为妙。”
赫连苍宁不置可否,再开口时却突然转变了话题:“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究竟怎么回事?”
接触到赫连苍宁锐利的目光,云墨染心中不由一跳,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什么怎么回事?我怎知是怎么回事……”
“跟我装糊涂?”赫连苍宁冷笑,盯着云墨染带着面具的脸,“她二人方才皆言剑上有古怪,旁人只当是笑话,我却知道那是实情!说,究竟怎么回事?”
也是,我早知这样的伎俩瞒得过别人,必定瞒不过你。云墨染心中着实有些冒冷汗,面上反而更加镇定:“纵使那是实情,怎见得我就一定知道?宁皇叔为何不去问别人,单单来问我?”
“因为今日的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已经不像巧合。”赫连苍宁淡淡地说着,脸上写满“别拿我当傻子”几个字,“安陵织星虽然重创了纳兰明蔷,但我早看出她二人功力相仿,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安陵织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至于东陵飞晴,她刚才也只是对着虚空乱劈乱砍,聊以泄恨而已,绝无偷袭你之意!何况,你为何阻止我出手相助?是不是因为你早已知道她会这样?或者……”
云墨染心中的冷汗因为赫连苍宁这番话而冒了出来,顺着后脊梁骨刷的流了下去。暗中咂了咂舌,她故作平静地说道:“东陵飞晴方才偷袭我之时,我听到了破空声和惊呼声,才会想到利用这个机会教训她的,自然要阻止你出手相助。至于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连宁皇叔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赫连苍宁眉头一皱,继而冷冷一笑:“还跟我嘴硬?你是吃定我舍不得对你下手吗?说!谁在暗中助你?!”
云墨染一怔,继而了然:不错,赫连苍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已经练成了紫气东来,自然也就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很自然地认为自己的背后还有一名高手相助。不过他既如此认为,何不顺水推舟?
微微一笑,云墨染顺势说道:“宁皇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赫连苍宁闻言,眸子似乎瞬间黯了一下,接着淡淡地点了点头:“是。”
这个字出口之后,他便紧紧抿住了唇,许久不曾再说一个字。
回到玉王府,云墨染因为身上有伤,自回房处理伤口不提,赫连苍宁则径直进了书房,坐在桌前对着窗外的落日出神,眸子里泛着淡淡的冷光。
究竟是谁在暗中相助,才令今日的局面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云墨染的身后何时又多了一个如此高手,竟让他都未能觉察到任何异样的气息?
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赫连苍宁的武功独步天下,内功更是已臻化境,若云墨染的周身真的藏有什么高手,他没道理完全觉察不出来!若果真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对方的内功修为犹在他之上,才可以彻底隐藏气息!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焰之大陆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的高手,而他却不还不知?
落日的余晖终于完全隐没在群山之后,夜幕渐渐笼罩了玉王府,直到月上中天,夜色深沉,赫连苍宁却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未曾得到指示,阡陌也不敢进来打扰,倒是端着饭菜在书房门口转了好几次,硬是不敢敲门。
因为纳兰明蔷的伤,所有的比试不得不暂时中止,先让她把伤养好再说。而这一耽误,赫连苍穹的寿辰终于到了。既然三国使者早早便赶到赤凤国贺寿,赫连苍穹自不会亏待他们,一早吩咐下去,在御花园中摆下宴席,招待三国使者团及满朝文百官。为示君民同乐之意,赫连苍穹还命人请了京城几大世家的代表入宫,共享此良辰美景。上上下下算起来,参与宴会的居然有千余人之多,一时间,御花园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云墨染其实并未打算参加此次宴会。身为一介平民,她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何况她也不喜欢如此热闹的场合。可是赫连苍宁根本不曾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大早便命风无求等四人送了宫装首饰过来:“姑娘!”
正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梳头的云墨染回头一看,登时一怔:“这是……什么?”
风无求的手中托着一团淡金色的衣裙,一看那布料便知绝对是上品。花无痕的手中则托着一个装着首饰的盘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支同色的凤钗,钗上缀满了流苏,华贵高雅。
听到询问,风无求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必多问,这是王爷命属下带过来的,请姑娘更衣。”
说着,风无求双手轻轻一抖,手中的衣裙飘然散开,但见满眼金光闪烁,裙上的立体刺绣栩栩如生,直如活的一般。裙装的样式虽然繁复,却绝不会给人累赘之感,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尊贵之气迎面扑来。
“好漂亮!”云墨染不由脱口称赞,继而有些赧然,“只是……会不会太惹眼了些?何况这衣裙如此繁复,怎么穿?”
“姑娘莫急,有属下。”风无求又是一笑,“王爷一向不喜与女子接触,因此府中侍女甚少。不过在属下等人眼中,姑娘就是主子,是男是女没有区别,属下等绝不会有丝毫亵渎之心便是。姑娘请。”
对来自现代社会的雇佣兵团老大而言,性别更不是障碍。是以云墨染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任由几人伺候自己更衣梳妆。看着月无情将那支金凤钗戴在自己头上,她忍不住呵呵一笑:“无情的手好巧,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巧上几分!”
“多谢姑娘夸奖。”月无情很是得意,从镜子里看着云墨染,“好了,请姑娘起身,容属下等瞧瞧可还有什么不妥。”
云墨染起身,接着轻轻转了个圈,微微一笑:“可有不妥?”
没有,此刻的云墨染,美得宛如立在云端的仙子,“母仪天下”四字犹不能形容她此刻的端庄、绝美!虽然脸上依然罩着那凤羽状的面具,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姑娘好美。”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向不善言谈的雪无伤第一个开口,眸中有着淡淡的赞赏与惊艳。
“是这衣服好美吧?”云墨染抿唇一笑,“你又不曾看到我的脸,如何知道我是美是丑?”
“姑娘之美,不在脸上。”雪无伤微微一侧头,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法模仿,更无与伦比。”
云墨染忍不住失笑:“无伤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倒叫我不好意思……”
一句话尚未说完,赫连苍宁已经迈步而入。看到一身盛装的云墨染,他满意地点头:“还不错。”
还不错?云墨染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有些迟疑:“宁皇叔,这……”
“走吧。”赫连苍宁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云墨染的小手拽着便走,“这衣服已经寂寞了很多年,今日终于等到了它命定的主人……”
二人当先出门而去,身后四人一字排开,各自摸着下巴盯着两人的背影。花无痕咂了咂嘴,贼忒兮兮地说:“据我所知,这衣服乃是皇叔的正妃才有资格穿的朝服……”
“没错。”风无求点头,笑得同样不怀好意,“而且除非有正式场合,否则不得随便穿出门……”
“王爷方才说这衣服终于等到了它命定的主人……”月无情接上,起劲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岂不就是说姑娘就是十九皇叔命定的正妃?”
“正解!”雪无伤居然也有些兴致勃勃,“姑娘做咱们王爷的王妃,再合适不过!嗯……好想看看姑娘摘下面具之后,究竟有多美……”
安静。
片刻之后,其余三人刷的回头,六道目光将雪无伤俊朗的脸牢牢锁定,各自满脸“狞笑”。雪无伤忍不住倒退一步,接着迈步就想跑:“看什么?王爷和姑娘走远了,还不快跟上……”
“想跑?”但见人影刷刷闪过,雪无伤已经被三人围在了中间,风无求摩拳擦掌,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说,你知道了什么秘密,却不曾与我们分享?”
“没……”雪无伤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倒退两步之后却不小心撞在了月无情的身上,“啊呀!你……”
“说!”月无情就势用胳膊轻轻扼住了他的脖子,一副打算严刑逼供的样子,“你怎会知道姑娘摘下面具之后很美?难道你偷窥姑娘沐浴或洗脸了?”
“莫要乱说!”雪无伤急了,实话冲口而出,“我是听阡陌哥说的啦……”
阡陌?如此说来,情报准确!
三人闻言顿时兴奋得抓耳挠腮,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着:“阡陌哥说姑娘的脸很美?他看到了?”
“有多美?比咱家王爷还美吗?”
“哎呀笨哪你!王爷是男子,姑娘是女子,这如何比?”
“自然有法比!王爷之美,足以令人忽略他的性别……”
“那也不行……”
“莫吵了!”被围在中间的雪无伤翻了翻白眼,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吼,“无情你还不放手?掐死我了……”
“啊?哦!”月无情答应一声放开了手,“快说,究竟怎么回事?阡陌哥是如何对你说的?”
雪无伤摸了摸脖子,转动脑袋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朝三人勾了勾手指。下一刻,四颗脑袋便围成了圆圈,雪无伤悄声说道:“阡陌哥说,姑娘的脸其实美得像仙子……”
“怎么会?”风无求立刻表示反对,“世人皆言姑娘的脸上有一块黑色胎记……”
“阡陌哥说,其实没有。”雪无伤习惯地摸着下巴,满脸深思,“他说姑娘的脸其实白玉无瑕,美得很……”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阡陌哥偷窥姑娘沐浴洗脸了?”
得,不愧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连想法都一样的“龌龊”。雪无伤很是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自然没有!阡陌哥其实也不曾看到过姑娘的脸,只是听王爷说对姑娘说了一句话:未经我的允许,你的真容只有我能见……”
“哦……”三人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风无求更加兴奋莫名,“如此说来,王爷已经见过姑娘的真容了?真想看看姑娘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其余三人猛点头,这才满腹好奇地追了出去。自然,四人皆想不到,他们这个愿望很快便得到了满足,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仙子”二字,远不能形容云墨染的绝世之美于万一。
马车很快抵达皇宫,赫连苍宁毫不避讳地牵着云墨染的手,一路旁若无人地进了御花园。所过之处,众人皆满脸尊敬地见礼,待一行人过去之后更是满脸惊奇地议论纷纷:
“天哪!七小姐身上居然是皇叔正妃才有资格穿戴的朝服金钗!”
“正是!难道十九皇叔是想借此方式昭告世人,七小姐便是他的正妃?”
“十有八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非如此,他怎会让七小姐身穿朝服前来参加寿宴?”
“实在令人太难以置信了……”
自练成凤啸九天,云墨染内外功均已臻化境,自是早已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一时竟不由自主地呆住了:原来这衣服还有这等含义?难道赫连苍宁的用意果真在此?可……他从未对自己明说过非卿不娶之类的话……
“看我做什么?”目不斜视的赫连苍宁突然开口,“你听到他们的议论了?耳力倒好……”
云墨染微微吃了一惊,干脆点头承认:“听到了。可是宁皇叔,这衣服果真是……那我如何有资格……”
“给了你,你便穿。”赫连苍宁淡淡地打断她,“你若没有资格,我何必给你?”
你若认为我有资格,我再不信任何人的反对。云墨染微笑点头:“是!”
来至御花园,赫连苍宁与云墨染携手并肩的样子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旁人只管惊奇,纳兰明蔷、安陵织星与东陵飞晴三人早已妒忌得双眼发红,气得咬牙切齿!尤其是看到云墨染身穿朝服,更是恨不得将之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比武之时误伤纳兰明蔷之后,安陵织星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再加上她也不愿两国因为此事闹僵甚至翻脸,便与安陵风漓一起找上纳兰明昭兄妹,再三解释此事。
其实纳兰明昭当时虽然气愤不平,却也不是傻子。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渐渐咂摸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诚如赫连苍宁所言,安陵织星与纳兰明蔷的功力相差无几,她根本不可能在一瞬间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就算她真的能够获胜,她也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重伤纳兰明蔷,那根本毫无意义,只会平白得罪雪雏国。
是以四人一番详谈之后,居然基本上解开了心结,虽还不至于从此肝胆相照,至少对彼此的怀疑和戒备消散了不少。此事既已解决,接下来便仍然是如何除掉云墨染、从而和亲赫连苍宁的事情了。
说起此事,二人心中都有些兴奋,因为东陵飞晴已经退出了比试,最坏的结果也是二人共事一夫,这在古代而言显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此二人更有必要同仇敌忾,联手对外,除掉云墨染这个心腹大患!
不过不等二人想出更有效的办法,赫连苍穹的寿宴便到了。猜到云墨染一定会在寿宴上出现,二人一合计,均穿上了最华丽繁复的宫廷盛装,头上更是缀满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脸上也浓妆艳抹,极尽奢华之能事。毋庸讳言,此时的纳兰明蔷与安陵织星的确明艳照人,仪态万千,颇有皇室公主的尊贵气质,十分夺人眼球。
二女显然也觉察到了众人目光中的惊艳,是以越发得意洋洋,摆出最动人的样子端坐在一旁,仿佛她们已是如假包换的玉王妃。二人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寿宴上出尽风头,将云墨染的光芒彻底掩盖过去!
谁知云墨染不但被赫连苍宁牵着手带进了御花园,而且居然还……还穿着正妃的朝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云墨染夺走,哪里还有人记得这边还有两位尊贵的别国公主?简直……气死人了……
不等二人将这口气喘匀,赫连苍穹等一行人已经抵达,所有人立刻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赫连苍穹目光一转,落在了云墨染身上,眼中立刻浮现出一抹充满玩味的神色,“十九弟,这是你的决定?”
赫连苍宁轻轻点头:“多谢皇上关心。”
赫连苍穹一抿唇,继而微微一笑:赫连苍宁欲娶谁为玉王妃一事他向来不愿过多干涉,此时亦是如此。抬手示意了一下,内侍立刻上前请众人落座,并吩咐上菜,席间自是少不了一番觥筹交错。
三国既为贺寿而来,更是轮番上前敬酒,说尽了吉祥的话,一时笑语喧哗,其乐融融,倒也颇有太平盛世的祥和景象——除了双眼冒火的纳兰明蔷等三人。
赫连苍宁让云墨染身穿朝服出现,自然已经等于向天下人昭告了她的身份。是以安排座位之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将云墨染安排在了自己身侧。看到这一幕,纳兰明蔷等人更是满心发堵,纵然面前摆满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她们也是味同嚼蜡、食不下咽了。
妒火狂烧之下,纳兰明蔷眼珠一转,突然不动声色地侧头在安陵织星耳边低语了几句。安陵织星闻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纳兰明蔷一声冷笑,袍袖一拂站起身来,袅袅婷婷地走到了正中,屈膝见礼:“明蔷见过皇上!”
安陵织星随后跟上,与纳兰明蔷并肩而站:“织星见过皇上!”
看到二人的举动,众人俱是一愣,不自觉地停下了筷子。赫连苍穹也有些不解,忙和颜悦色地问道:“免礼。二位公主有事要对朕说?”
“明蔷不敢,的确有事禀奏。”纳兰明蔷又施一礼,尽量不卑不亢地说着,“之前明蔷等三国公主与七小姐比试琴棋书画等之事,众人皆已知晓。当初明蔷提出进行这场比试,目的是为了让世人看一看谁更有资格成为玉王妃。毕竟像玉王这样的仙人之姿,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便配得上的,皇上说,是吗?”
赫连苍穹捻须微笑:“那是自然,朕的十九弟俊美无双,若非找不到能够配得起的佳人,朕早就为他赐婚了!”
“正是。”纳兰明蔷诡计得逞一般微笑着,瞟了默不作声的云墨染一眼,“之前的几场比试之中,七小姐虽然获胜,但她究竟是如何获胜的,想必各位都心知肚明。别的不说,第一场比试咱们比的乃是琴艺,明蔷斗胆请问各位,可曾觉得七小姐的琴声果真十分动听,令人过耳不忘吗?”
“这……”
“似乎……并不是……七小姐那日根本不曾弹奏出什么曲子……”
“是啊!她不过是将琴弦拨响了而已……”
“正是……”
这一点,的确不是。琴艺一场,云墨染的确是靠取巧获胜的,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弹琴。但是纳兰明蔷这般说,倒叫人觉得她之前获得的所有胜利均不是靠实力,而是靠运气和投机取巧。一时之间,众人自是议论纷纷,却也有些不明白纳兰明蔷旧事重提是何用意。
见众人都因为自己的话对云墨染的获胜颇有微词,纳兰明蔷心中大为得意,面上反而更加谦恭有礼:“因此明蔷认为,若是单单靠琴棋书画的比试结果便确定玉王妃的人选,对十九皇叔而言只怕并不公平……”
赫连苍穹隐隐约约听出了一些门道,却并不急着点破,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明蔷公主的意思是……”
“诚如明蔷方才所言,玉王妃并非人人都能做的。”纳兰明蔷故意摆出一副仪态万千的样子,力求将每一个字都咬得字正腔圆,“明蔷认为,必须是一个才貌双全、气质出众、知书达理的女子才有资格站在十九皇叔的身旁。虽然七小姐在之前的比试中获胜,这胜利却依然有待商榷,何况她的容貌……”
说来说去,这才是重点。
纳兰明蔷的目的很明确,首先她通过狡辩来混淆视听,先让众人对云墨染的获胜心存疑虑,这无疑先让她的优势打了折扣。接着,她又举出云墨染的致命伤:容貌丑陋,如此一来,她如何还有资格做玉王妃?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响,身为云墨染的至交好友,东陵飞晔和久未露面的潇风涯早已急得坐立不安,却不敢贸然替云墨染出头,免得为她招来更大的麻烦。
然而奇怪的是,不但赫连苍宁一直保持着淡淡的沉默,就连正主儿云墨染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目光清凉。她这般反应,看在众人眼中倒更像是心虚了。
等众人的议论声稍稍落下一些,纳兰明蔷才压制着心头的得意接着说道:“自然,明蔷深知十九皇叔绝不是以貌取人之人,选择王妃的标准也并非以容貌为唯一。只是明蔷认为,十九皇叔毕竟是咱们赤凤国的玉王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举足轻重。若旁人看到玉王妃居然是个容貌……之人,则对玉王、对皇上、对赤凤国而言,是否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呢?他们会以为咱们赤凤国无人了,居然只能选这样的女子做玉王妃……”
这高度上升得有点过了吧?
虽然赫连苍宁身为玉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娶妻纳妾之类毕竟是他的私事,何至于与国家的脸面联系到了一起?纳兰明蔷此语,分明有些强词夺理、牵强附会。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纳兰明蔷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赫连苍宁的优秀尽人皆知,何况对于赤凤国而言,他的确位高权重,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他尤为出色的,正是他无人可比的外交能力。在与其他各国各色各样的交锋之中,正是因为赫连苍宁的存在,才让赤凤国无往而不利,更令其他那些国家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像这样一个接近完美的男人,身边自然应该有个接近完美的女子陪伴,才算对得起上天造物的恩宠,否则,岂不有暴殄天物之嫌?尽管赫连苍宁的确并非以貌取人之人,但若这个女子又聪明又美丽,又有何不好?倘若赫连苍宁身边的女人真的丑陋到令人不敢直视,的确会给世人留下许多笑柄,更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以纳兰明蔷之言,也基本上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里话。
赫连苍穹闻言,故意回头看了看赫连苍宁,这才移回了视线:“那么二位公主的意思是……”
二人对视一眼,纳兰明蔷故意含羞带怯地说道:“明蔷与织星妹妹俱是习武之人,不似世俗女子那般喜欢扭扭捏捏,有什么话咱们便直说了,先请皇上及十九皇叔恕咱们姐妹二人冒犯之罪!”
赫连苍穹点头:“二位公主不必客气,但请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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