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事情还未结束,个把月后,高岳总算把他们给放出赤崖关巡院,但又说这五十七万贯的营造费用,本尹决定从全兴元府额外加征,所有人户都要交纳,以你们为“役头户”,让你们去征税,两个月内务必征齐,不然就杖毙你们。
这时候这七十三家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叩首求饶。
要是真的为“役头户”的话,十条命都不够填的。
高岳说不为役头户也可以,赤崖关里有二十万石粮,你们负责把它们运到数百里外的凤州回车道去,马上那里要建新的两税使巡院,需要储备粮食供应京师。
这七十三家没办法,只能把仅剩的家财折卖,凑齐车辆、牲口,雇佣了脚夫,在严冬里踏上漠漠风雪的金牛道,而后是陈仓道,往指定的运粮地点而去。
这回,高岳让他们结结实实明白了:
以前你们勾结各种权力,使出各种奸诈,把租税和劳役转嫁到真正良善、贫苦人家时,别人被逼着走上这条风雪路时,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当这群衣衫褴褛的形势户,悲号着过凤州时,恰好去父亲府衙省亲的白居易看到这情景,心中骇然,问到缘由后,更是感慨万分,便提笔写到:“家有千金,一朝为役头,即为乞丐;家有壮丁,一朝为役头,便成绝户。”
冬末时节,这七十三家形势户,从凤州归来时,除去得了张完役的钞贴外,各个家财荡然无存,田产十去八九,在牢狱和运粮途中,死者更有十多人,等于是被连根拔起。
更厉害的是,高岳还要根据他们这年的完税钞贴,说来年两税时照征他们相同额度无误。
这群人最后没办法,只能卖田产,准备逃亡。
可要命的是,因为他们之前拒绝在砧基簿上画押,等于自己田产并无法律的认可,连变卖都没人敢要,公廨也是不会盖印的。
最终,这群人有的自缢,有的变卖为奴婢,有的则直接扔下带不走的田产,凑点钱登上汉川的商船,跑去荆南或山南东去当流落户。
对此,兴元邸报上赫然写着,有形势户家产荡尽,以致户主自缢,皆因要承造两税使巡院!不过窦中郎如此做,是为了大唐长远国计,一切都是阵痛而已,两税使巡院必须要限期内完成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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