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融被驳了脸面,一张金贵保养的脸登时涨的通红。
她努力想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严肃道:“怀信,你怎么说话呢?什么你家我家,我是你妈!你人都是我生的,你住的地方,难道不也是我家?”
许久没说话的艾玛终于笑着要来打圆场,“王阿姨,你别生气,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怀信,我们真不知道那蛋糕对你有特殊意义,你别生气,来,我们去客厅坐会儿吧。”
卫怀信却也没给这位老同学多少面子,“我累了,想要休息。你们来也来也,吃也吃了,我就不招待了。”
艾玛朝他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僵在原处,半晌才悻悻地缩回去,“哦……那……好吧。”
她看看王雪融,又瞄了眼一直安静不说话却被卫怀信护在身后的杜若予,自嘲一笑,“今天是我的错,我先走了。”
说罢,她就要朝外走,却被王雪融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别走!”王雪融急赤白脸,盛怒之下只想给自己掰正地位,摆起脸面,“该走的不是你,是她!”
她的手指,隔着几步远,笔直笔直地戳向杜若予。
“该走的是这个人!她脑子不正常,却还死缠烂打想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她直勾勾瞪着惊愕的杜若予,骂道,“我告诉你,那是做梦,永远不可能!”
杜若予还没反应过来,卫怀信已经厉声怒喝,“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她是精神分裂!不是又回医院接受治疗了吗?她这样的,你们就算想结婚,法律也未必支持!更别说以后生孩子了,如果生出个小神经病怎么办?这些情况你不考虑,我们也要替你考虑!”
像是为寻求支持,王雪融握紧艾玛的手,急切道:“艾玛,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基因有缺陷,为什么要来祸害我们家,我们卫家明明还要靠怀信传宗接代,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凭什么要被这样一个精神病糟蹋了?你说是不是?”
艾玛尴尬万分,面对焦虑的王雪融和愤怒的卫怀信,以及突如其来的他人隐私,饶是干练如她,这会儿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阿姨,这事是怀信的私事,我……我看我还是下次再来拜访吧。”
“这怎么会是他的私事,这是我们卫家的大事啊!”王雪融却拽着不让艾玛走,“我跟你说,我女儿多么懂事上进,千里挑一的一个好女孩,就是被个精神病杀死的,她的死,简直叫我痛不欲生啊,我怎么还能接受这样的精神病进我们家的门,这不是往我心头割肉嘛!”
她一口一个精神病,过去佯装的优雅得体荡然无存,狰狞指控别人的模样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够了!”忍无可忍的卫怀信大吼出声,紧攥着的拳头上青筋浮现,看向王雪融的目光连过去十多年的平和温良都做不到了,“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揭穿你的谎言,你也不要以为我还像小时候可以任由你摆布!若予是我堂堂正正的女朋友,也是这个家未来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是你可以支配侮辱的人,你不尊重她,那就请你离开这个家!”
这样的卫怀信是王雪融和艾玛都没见过的,她们蓦地互相抓紧手臂,畏惧地瑟缩了一下。
他又说:“还有!我不知道你从哪儿买到的我的住址,但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的生活,如果下次再不请自来,我会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你……你!”王雪融恼羞成怒,“我生你养你,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有现在的成就,哪样不是我辛苦培养出来的?你!你翅膀硬了是吧?你这个不孝子!”
卫怀信冷笑,“把一个连英语基础会话都说不全,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孩独自扔到异国他乡,每年只支付最基础的生活费用,这就是你所谓的培养?你生我不假,养我至考上普林斯顿也是事实,但这些年,我该给你们的也从未少过一分,且每一份付出都有记录,如果你要斤斤计较投资回报率,我可以找全世界最优秀的精算师来给你好好算算!”
“你居然把每笔汇款都留下记录,你……”王雪融又惊又怒。
“这是我唯一从你们身上学来的。”卫怀信说,“小时候不是你们一直警告我的吗?如果我没考上最好的大学,我就得回国,把你们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钱连本带利还回去,每花在我身上一分钱,你们都会登记在册,怎么,你们的宝贵账册去哪了?”
王雪融涨红了脸,“你……这些小事你怎么还记得?那都是为了激励你上进!”
卫怀信漠然道:“为什么会忘记?过去你们大半月打一次电话给我时,哪回不郑重提起这件事?”
“你……”王雪融翕动嘴唇,还想说什么,艾玛拽了她一下,她终于讪讪地闭紧嘴,被拉着走出厨房,在客厅拎了包,离开了。
直到听见客厅大门自动上锁的声音,卫怀信的一颗心才像千斤巨石,又像翩浮鸿毛,沉沉地,缥缈地,落了地。
他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
他看向杜若予。
杜若予也在看他。
卫怀信用力揉了把脸,想挤出点笑,却笑得比哭难看,“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杜若予走到他身前,直接抱住他。
她的手臂并不是很有力量,可环抱住他时,就像层层递进的树根,紧实、温暖、有序,那是叫他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原始力量,永远不会弃他而去。
卫怀信伸出手,回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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