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信给杜若予蒙上一块遮光眼罩,才牵着她下楼,开车,又下车,接着搭乘电梯一路向上。
杜若予偶尔能听见周围窃窃的人声,但声音忽近忽远,都不真切。
她是习惯黑暗的人,并不觉得恐慌,倒是卫怀信牵她时一路小心叮嘱,生怕她磕着碰着,可偏偏又憋着劲,不肯替她摘下眼罩。
杜若予能察觉那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空气,她很纳闷,不停地问要去哪儿,可卫怀信只字不言,只在她耳旁低低地笑。
电梯到达顶层,门开的一瞬间,狂风卷乱衣领,噪音轰鸣耳膜,杜若予在眼罩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卫怀信从身后替她解开眼罩,杜若予在看清眼前的一瞬间,未语先笑,随后尖叫,“飞机!”
她的笑声像个小孩,眼里充满期待。
大楼楼顶原来是处停机坪,此刻正有一架直升飞机停在那儿,巨大的螺旋桨带起的风刮得杜若予眼皮直跳,但比起那噪音,更清晰传进她大脑的是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那因为刺激而热烈跳动的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复活了。
她抚了抚脸颊,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止不住笑,她不由自主大喊:“我可以坐上去吗?”
卫怀信大笑,“当然!”
旁边有工作人员领着他们戴上安全器具,扶着肩将他们送进直升机舱的座位,飞行员是位年轻的小伙子,回头冲他们咧嘴灿笑,顺便比划了个大拇指。
起飞时,杜若予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卫怀信的手,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窗外的城市高空景象吸引了。
“我们去哪儿?”她兴奋地大声问卫怀信。
卫怀信因为她的雀跃而开心,“去海天相接的地方!”
南城临海,杜若予大学时也和同学去过周边的著名海岛游玩,可她从没想过未来有一天,她会搭乘直升飞机,飞过城市嚣张的高楼大厦,穿越郊区的旷野阔地,甚至凌驾于大海之上,像翱翔的鸟,从纷繁的都市电线间,直接栖息到一座绿色的山头。
这段高空飞翔里,她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只搏击长空和海浪的海燕。
世界是那么开阔,她想飞。
飞得高,飞得远。
不再自我囚禁。
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直升飞机在一处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这是哪儿?”从飞机上下来,杜若予仍有些耳鸣,纷飞的草屑拍打着她的脸,但她抑制不住地开心,连走路都禁不住踮起脚尖,想要奔跑。
“一个未来两年内会被开发投放的小岛屿。”卫怀信跟在她身后,笑道,“也是我前阵子出差的项目。”
他们走进一座空旷别墅,穿过一片百花回廊,沿着向下的草坡石板道,很快散步到山坡下的细软沙滩。
杜若予脱鞋赤脚,还来不及听卫怀信一句小心,已经欢快地蹦进沙滩,下秒又被正午滚烫的细沙烫得嗷嗷爬上卫怀信的背。
卫怀信背着她,哈哈大笑,“把脚底板烫坏了,你还怎么走路。”
“我若走不了了,你就背着我。”杜若予攀着他的背,被他轻松背着,在空寂无人的沙滩上缓缓迈步。
“热不热?”卫怀信问她。
“热。”杜若予笑,“但我喜欢这样的温度。”
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一行长长的足迹,卫怀信远眺更远的海岸线,“那里有一个小渔村,如果来得及时,咱们可以吃到最新鲜的海鱼。”
“我可不敢吃整条鱼。”
“那就把它们片开再吃。”
杜若予伸长脖子往遥远的海平面望去,“这里真安静。”
“喜欢这里吗?”
“这儿适合隐居。”
“那如果将来你想隐居了,我就在这儿给你买栋靠海的房子。”
杜若予捶他胸口,“你这种人,说买房就跟买胡萝卜似的,要气死谁?”
卫怀信说:“我再努力点,也给你买架直升机怎么样?”
“不要。”
“那游轮要不要?”
杜若予笑了,“不要!”
“那买别墅。”
杜若予笑得蹬腿,“不要不要不要!”
“那没办法,看来只能买下全世界了。”
杜若予哈哈大笑,一口咬住他的耳垂,用牙尖摩了摩。
卫怀信转头要去和她亲吻,杜若予故意躲闪,两个人扭动着摔在沙滩上,卫怀信将她一把压住,杜若予笑得滚来滚去,“不在这儿!不在这儿!哎哟喂烫死我了!”
卫怀信忙把她拉起来,两个人躲到就近的小树林里,互相一看,各自白皙的皮肤都已经晒出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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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达达走进那座渔村,石块堆建出来的古朴住宅透着股阴凉海潮的气息,杜若予不敢面对渔村鲜活朴素的生命轮转,一定要戴上眼罩。
可如果戴上眼罩,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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