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人意料地让魏黎初看余少杰的试卷,穆月白也来同看,只见卷尾赫然印着魏黎初的花押。那还是以前穆月白一时兴起学篆刻时给他制的,他刻了几十枚,唯有帮魏黎初刻的这一枚比较满意。但魏黎初嫌它字体不够庄重,从没用过,没想到他此次会用在考生卷上。
魏黎初没想这么多,他唯一想到的就是余少杰竟是在自己手中落得第。他带着一丝内疚把文章重新通读了一遍。
不对,这文章他有印象。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半夜看的,而且当时觉得甚好。只因他太累,所以未及细评,只写了个“取”字,之后他便回房睡了。
“写得如何?”皇帝问道。
魏黎初拿着试卷愣在原地,他正在努力回想事情经过,没听见皇帝问话。直到穆月白推了他一下,他才回禀:
“皇上,此事有蹊跷。臣记得非常清楚,此卷是被取中的。臣批此卷时正当子时,这是那日看的最后一本。尤其是这篇论,虽然有些地方还未脱稚嫩,但写的十分中肯。
臣还想这个考生应该比较年少,但能有这般见解已难能可贵,所以,便取了这个考生。只因那时臣很困乏,便偷懒未写评。而且,卷上的‘不取’这两字中只有‘取’字是臣写的,‘不’字虽则形似,但绝不是出自臣手。再者,如果真不想取,一般不会写‘不取’这种字样,而是会写明原因,以便复考官查起时更加清楚。这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皇帝道:“当真?”
“皇上明鉴,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魏黎初说得格外坚决。
皇帝起身在房内踱起了步。若是魏黎初所言非虚,那此事就另有内情。他本以为是魏黎初偶然失误,没想到竟是有人蓄意为之。场闱舞弊一向为历朝皇帝所忌恨,尤其是考官假公济私,扰乱朝廷甄选人才之事,更令人深恶痛绝,
“哼,好得很。”他的语气较之先前与魏黎初戏言时显得冰冷又阴沉,看起来是真动怒了。但因他善于隐忍的性子,脸上一时还未动声色。“你们可知这余少杰是何来历?或者他曾得罪过什么人?”
穆月白答道:“余少杰臣弟也认得,他只是最近才进京赶考的一个寒门士子,无权无势,也未曾听说他在京城得罪过何人。”
“那就只有一个个查了。朕知道了,此事朕会交代人查清楚的。今日乏得很,你们退下吧。”
皇帝为殿试的事费了一日的心,越查事实却隐藏得越深,竟成了一桩连环案。他虽然很重视这件舞弊案,但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的,因此决定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理。
穆月白与魏黎初退下后,即刻到同艺馆去找余少杰。皇帝则传旨命刑部会同大理寺审查此案。
余少杰在厨房做事积极勤快,看谁忙就去帮谁做事,跟大家的关系渐渐好起来。厨房的事要从早做到晚,通常要半夜才能收工,余少杰便在愉快和忙碌的活计中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诸脑后了。
但在他一心一意干活之际,穆月白和魏黎初带来的消息又惊起一阵波澜。
“你是说有人在我的试卷上篡改过你的评阅结果,故意将我从除了名?可这是为什么呢?”
余少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时之间难以相信。他从未与任何人结怨仇,怎么会有人这么害他。
魏黎初道:“事情正在查,具体是怎样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的事有转机了。我和穆兄打算等真相大白之后奏请皇上,请他重新考量你的事。你无辜受害,以皇上的圣明,一定会还你个公道的。”
案子情未清之前还不宜张扬,穆月白和魏黎初是把余少杰叫到账房里告诉他的,所以柳心言也知道了。
她双手紧握,想到余少杰前些日子失落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身体也因气愤而僵直,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少杰辛辛苦苦读了多年的书,却被人以一个字就堵住了前程,还有没有王法,那个陷害他的人简直可恶至极。”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