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勇公府的当夜,冷风哪个吹啊!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儿的柳金蟾,居然抱了支二胡在那井口边儿拉《二月映月》。
月是那轮月,就是不圆有点残。
泉不见,但那口老井倒是幽幽的深。
狭窄的墙角,柳金蟾愣是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娃儿似的,面壁望南墙,要把她好似的满腹冤屈借二胡的弦音好好儿,倾诉倾诉。
曲调凄凉啊,如泣如诉,若是搁在一墙之隔外的长街上,只怕还能引来一圈儿共鸣的的啜泣声。
然而……
一墙之外的乞丐们蜷缩在寒风里,确实是越听越悲,甚至还有不少已老泪纵横地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的半生,与朝不保夕,还要饱受欺凌的飘零身世——
然后墙外的哭声随着琴声渐起。
墙内的北堂傲,也是无语了:
不就是当了个嘉勇公夫人么?不就是出去,人会说她靠男人吃软饭,攀龙附凤么?至于在家大半夜不睡,还这么幽怨么?
好似他北堂傲骗她的婚似的?
再者,他北堂傲当初不也没嫌弃她婚前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堆,老相好鳞次栉比么?
心虚的北堂傲此刻也不敢吱声,索性就抱着老太爷今儿送他的大白波斯绿眼老猫,端坐在柳金蟾身后不到三尺的距离处,带着奉箭等人烤鹿肉蘸辣酱吃。
睡了半日的妞妞夜里也睡不着了,吧唧吧唧地嚼着她爹特意给她切薄片儿鹿肉,骑着她自白鹭镇就形影不离的大黄狗坐骑,在柳金蟾和她爹之间转悠,时不时还围着不大的小院,溜达两圈。
溜达就溜达吧,柳金蟾本就心情郁郁,妞妞还老爱看稀奇看古怪地守着柳金蟾,盯着一看就是大半刻,好似她娘今儿疯了似地,两眼珠儿瞪得老大,然后蹭蹭蹭地,骑着她的大狗狗,就缓缓地由远及近地仰脸瞅,好半日才好似发现一般,试探着唤了一声:
“娘?”
然后小手一擦嘴,就将嘴角的辣酱拉出长长长的一横胡子来。
柳金蟾瞬间只觉得欲哭无泪:
她容易吗?
她柳金蟾胸无大志,与世无争,本只想做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而且她要求从来不高,不说要活的顶天立地,但好歹是在女尊社会,怎么也该让她体味体味她养活一大家子,不求像她娘似的在家一言九鼎,众人心中有所畏惧,起码……
她也该有点由内而外的大女人、是家中不可或缺顶梁柱感觉吧?
现在好了!
她挣钱不挣钱,合家也不指望了,无情的雨墨现在直接拜倒在北堂傲的库房里,现在还没醒来呢。
而且,她有出息无出息,反正北堂傲一个嘉勇公的大帽子罩在她头顶,她就是拼得“噗嗤噗嗤”的,也永远在北堂傲之下——
一个女人让自己男人养着,靠自己男人富贵双全……尼玛,这辈子就是“多余人”系列里的翘楚,仅次于大周朝的驸马们,位列第二。
但驸马起码还有一个互相慰藉的群体?
她呢?
只有这支二胡空对月,还是将明未明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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