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发出单调的滚动声,马秀英靠着车壁黯然地垂下眸子,那份有道衍陪伴的喜悦变成酸楚,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同远在天涯,她和他永远也回不去了……罢了,罢了,能够见到平安的他,就是一种幸福。
此后的路程,马秀英再也没像在船上那样开怀大笑,淡淡的疏离充斥在她和道衍之间。
她一口一个“道衍大师”,他一口一个“施主”,听得木龙生莫名忧伤,沉闷地赶着马车。
进入宿县,依照事先商量好的,马秀英先返回山中,木龙生和道衍再装作云游僧路过此地,被逊影遇上请到山中为马秀英的爹娘诵经。
夜晚,逊影点上蜡烛,一个人在屋里唱独角戏,一会端茶倒水,一会来回走动,一会自言自语。若是凑近了就能听见她在反复念叨:“保佑主子平安归来,保佑木大哥和姚大哥平安无事……”
“没有人察觉我离开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逊影打哆嗦,她僵硬着脖子回头看清是马秀英,顿时惊喜万分,“我的老天爷,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马秀英满头大汗,苦笑道:“快给我弄点水来洗洗。”下山的时候顺着藤蔓滑下去还不觉得有什么,上山那真是步履维艰,差点就没力气爬上来了,身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藤蔓的汁液和泥土,连说句话都感觉有石子在嘴里。
“主子,您又受罪了。”逊影指着她的脸,都快哭出来。
马秀英顺手一模,才发现脸上不知何时被草叶割了一道口子,好在伤口不深,血早就凝固。她泡进温水里,惬意地吁了口气,往返近一个月她基本都在路上奔波,洗澡的机会微乎其微,紧张的情绪终于能够放松。但这一放松,全身的不适也冒了出来,不仅脸疼,还觉得腰酸背痛、四肢酸软,此时泡在水里都不想动弹了。
逊影一边给她搓澡,一边讲宿县这边发生的事情。侍卫倒是没有察觉她不在山上,但是朱元璋传来命令,让她尽快返回应天府。另外刘氏族人好像在打听坟墓的来历,毕竟朱标修葺衣冠冢的时候会惊动当地的官府,若不是有侍卫阻拦,只怕刘氏族人早就冲上来一探究竟了。
“这些人的耳朵倒是挺灵,可惜我现在没时间对付他们了。”马秀英冷冷地说道:“既然王爷催我们返程,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姚大哥和木大哥可好?”看到马秀英疲惫的脸上却少了一丝焦急,逊影就猜他们一定安全了。
“他们都跟我来宿县了,明日|你寻个借口把他们接上山,道衍大师要为我爹娘超度……”马秀英说着说着,竟在水中沉沉睡去。
逊影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轻轻擦拭头发,生怕扯痛了她。她累成这样,路上一定吃了许多苦。
第二日逊影依言去山下把道衍和木龙生接上来,侍卫得知这是马秀英请的超度师父,纷纷放行,因有外男在,他们也派遣了人跟随上山。
道衍是真心实意来为刘大善人和马氏念经超度,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马秀英非常敬爱两人,两人对马秀英也无比疼爱,可惜英年早逝。他曾经想过有一天要陪马秀英回来祭拜她的爹娘,然而没想到,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是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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