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兰的风寒其实早经董医正“妙手回春”好得一点不咳嗽了,新岁之前便对张五提起好多回要亲自向“救命恩人”道谢,但张五一直没有得到女主人的首肯,当然是以各种理由推托,直到正月初七,张五总算盼到了晋阳城的口讯,方才眉开眼笑的去何君兰面前讨好:“娘子已然康复,贵人迁居诸事也总算告罄,特意遣人来问询娘子病情,鄙者当然如实告知,又代为转达了娘子心意,贵人原来也有交待,说是娘子既无安身之处,不如便暂居府中道观,娘子放心,从前为难娘子那豪阔,便是长着一万个胆子,在贵人面前,也不敢狂妄。”
始终都没有点破那“贵人”身份。
但何君兰直接便被接进了晋王府,哪里还会怀疑“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待安置妥当,又对张五声明了一番感恩戴德:“妾本孤苦飘零之人,多得贵人仗义相助,才得安身之处,若不亲自叩谢恩德,岂非失礼?还望张内侍禀报一声。”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张五自然也不会推托,很是殷勤地走了一遭,便将何君兰引去了玉管居。
十一娘这也是首回见引得艾绿称赞感叹这位何娘子的真颜,细细这么一看,见这女子,果然有几分扈氏的品格,却又不似扈氏冷傲不群,更多一分楚楚之态,又兼许多礼数周道,仅说姿容,确是如那白莲般的高洁无睱,而丝毫不露机心贪狂。
但何氏显然没有料到接见她的是晋王妃,晋王却依然不见踪影。
心中是失望无比,那些千恩万谢伤感际遇的言辞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在她眼里,这位晋王妃十分冷傲,那锐利的目光有若寒剑,显然是心怀妒嫉,并不容易讨好,更不说会可怜她那感人涕下的处境了。
都说长安柳十一娘才智无双,果然是言过其实,这样看来,不过与那些自负身世便高高在上的浅薄女子没有丝毫区别,心思都在脸面上摆着,显然一个绣花枕头,声名在外而言,内里笨得厉害。
心底暗暗鄙夷着,何氏便没有兴趣对晋王妃奉承讨好,礼节般的道谢之后,便垂眸端坐,看上去十分文雅安静,以示她虽然孤苦伶仃,却并不对权贵折腰的凛然风骨。
十一娘自然更加没有与何氏客套寒喧的心情,态度实在有些盛气凌人:“何娘子既无去处,暂且住在府内家观倒也无妨,娘子本是清修之人,我也会交待下去,不让家人仆婢打扰娘子清修,不过府中有些地方正在修缮,难免有些工匠进出,喧闹杂乱,娘子也不要随意走动,有什么需要,交待张五或者观中奴婢即可。”
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五:“你就暂时留在观中照应何娘子吧。”
张五顿时愁眉苦脸,半响才有气无力地应诺一声。
何氏因为王妃这话,却心急如焚:王妃好算计,这样岂非是将自己禁足?!不让随意走动,哪有机会接近晋王殿下,听说晋王府里诸多姬媵无一不是闭月羞花之容,时移日长,晋王岂不是会忘记自己这个顺手解救的可怜女子?那时王妃随便再找一个借口,就能把自己“扫地出门”,这样一来,诸多心血岂不是白废?
不及多想,何氏登即打破沉默:“妾身多谢贵人收留,只贵人数次相助,于妾身而言可谓恩重如山,妾身怎么也该亲自礼谢贵人。”
“何娘子起初不是谢过了么?”十一娘半带嘲讽的卷起唇角。
我的恩人可不是王妃!急切之下,何君兰险些把这句话顶撞出口。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娘子也不要放在心上,安心住着便好。”十一娘说完这话,干脆利落下了逐客令:“府中事务琐多,就不留何娘子在此叙话了。”
由得碧奴将她掺扶起身,就这么自顾离开了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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