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韵也就是一问,没什么别的意思,瞧他这般眉头紧皱的样子,她抿嘴笑说:“做什么这样严肃?好了,一会儿我去瞧瞧孩子,你好好睡一会儿,等再过两日,我就搀扶你下在屋里走走,你说好不好?”
展君魅被她当孩子哄的也很是哭笑不得,他有那么幼稚吗?还需要她哄着,他才能老老实实的在床上养伤?
“好了我的驸马爷,你就把眼睛闭上吧,被你这样瞧着,我可怕我一个忍不住,便青天白日下把你脱光宠幸了。”上官浅韵为他盖好被子,又为了他一点清水,拿帕子为他擦擦嘴角,她放下碗离开的。
展君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说了句:“公主,臣伤的是肩,不是腰腹。”
上官浅韵差点因为他这句话,而摔个大跟头,回头瞪了他一眼,才有些狼狈的疾步出了门。
展君魅在上官浅韵离开后,便收起了玩笑的样子,面色微冷的低唤了声:“影!”
一抹黑色身影出现,那是个长发男子,没有束发髻,只是用黑色编绳在脑后系上少量乌黑发丝,余下的发丝或垂在背后,垂在胸前,或顺着额角垂下,让人分辨不出他整张脸的容颜,他叫影,一个如同影子般活着的人。
展君魅唇色依旧有些苍白,他望着影淡淡吩咐道:“去找二叔,无论用什么办法,我要在一个月之内,知道他的确切消息。”
“是!”影转身消失踪影,速度快的如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凤仪阁。
展君魅如今只想找到他二叔,弄清楚当年之事的真相,他父母到底是为了一个怎样自私的阴谋而死的?龙家嫡系又是为了一个怎样可笑的理由,而被灭门的?
上官浅韵去看了看孩子,给她们成了称体重,发现她家的懒儿子,竟然都快追上唐信修的体重了,这可不行,她可不想养出一个大肉包子。
展灵修被他亲娘折腾了很久,他是睡也睡不着,不想动也得动,因为他亲娘正在提溜着他学走路。
“凝香,你这孩子可才三个月,他连爬都还不会,你这样……小心点,别伤了他的小胳膊小腿了。”唐晏在一旁看的很惊心,因为上官浅韵床铺上教展灵修学走路,美名其曰,说是帮展灵修运动,省得这孩子长成一个大胖子。
展瑶华在一旁趴着,瞪着一双乌溜溜的杏核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哥哥到底在做什么?
唐信修这孩子是不足月就降生了,可唐旭哪位曾祖父却很舍得下血本,他奶娘吃的东西那叫珍贵罕见,没几个月养下来,他身子就被补的壮壮的了。
展灵修对于这个爬到他脚边的表哥,他倒是和他妹妹一样坏,小脚一下子就踢了展灵修的脸一下,从出生就没笑过的他,这回倒是裂开嘴笑了,笑的很开心,真是个十足的恶魔。
“臭小子,原来你能抬脚啊?刚才却一直在敷衍我,是吧?”上官浅韵低头盯着她儿子头顶,真是想看看他这小脑袋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鬼主意。
唐信修也不是好欺负的,伸手就去抓住展灵修的小肉脚,小手用力的一拽一拽的,似乎是要报仇,要把对方给拽倒下来。
“信儿乖,松手,这样会伤到弟弟的。”唐晏坐在床边,伸手想抱起唐信修,可唐信修就是小手抓着展灵修的小脚不撒手,他也不敢强行抱唐信修起来了。
他害怕,会在他抱唐信修起来时的力道,会伤了展灵修的脆弱小腿儿。
上官浅韵把她儿子往床上一放,望着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扭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的呆样子,她抿嘴一笑,觉得这孩子还是有可爱一面的。
唐信修抓着展灵修的小脚,爬啊爬,便一下子把展灵修给扑到了。
展灵修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对于这个压在他身上的小胖子,他烦躁的双手握拳头抓啊抓,小腿蹬啊蹬,就想把身上的人挣扎掉,这小胖子也太沉了。
展瑶华在一旁吃手笑的很开心,还以为是别人在逗她笑呢,乌溜溜的眼睛可爱的转啊转,伸手也想一起压人玩儿,丝毫没想过那被压的人,可是她亲哥哥。
唐晏伸手忙把唐信修抱起来,这孩子,怎么就和展灵修较真了呢?以往展瑶华欺负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凶残的报复人啊?
“咱们信儿从小就懂得怜香惜玉,对瑶儿那是真好,对这臭小子……根本不用客气。”上官浅韵就让她儿子那样躺着,让他坏,竟然还学会踢人了,这下挨泰山压顶了吧?
展灵修眼睛望着上方的亲娘笑脸,他眼睛一闭,不理人了。
“臭小子,又偷懒。”上官浅韵也瞧出来了,她这儿子没救了,真是一个天生的懒虫,以后一定娶不上媳妇儿。
看过孩子后,她便离开采薇,回了桃夭。
容雅亲自送来的膳食,她也想来看看公主殿下,毕竟小姐真的是很挂念公主殿下。
上官浅韵在见到容雅时,倒是很平静的轻唤了声:“容雅姑姑!”
“公主!”容雅低头行了一礼,公主的气色还好,就是还没见长肉,还是那般的纤细清瘦,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上官浅韵望着目光中满是关心之色的容雅,她唇边笑意浅淡说:“容雅姑姑,您觉得,您如今是对是错呢?”
容雅总算抬起了头,直视的望着她的眼睛,也用同样的话反问她道:“公主,您如今,又是对是错呢?”
“我?”上官浅韵想了想,坦诚回答容雅道:“对于上官氏,我是错的。可对于天下人,我是对的。”
容雅垂眸低头道:“奴婢如公主一样,对于天下人,奴婢是错的。对于小姐,奴婢是对的。”
上官浅韵挥手示意容雅退下去吧!因为她说不出口她母亲是错的,只因她也是女人,也会因情而心思全乱,也会因情生出冲动的念头来。
她母亲或许这样的选择很自私,可如果当年,她站在她母亲的位置上,她也会选择去远赴西域救她的爱人。
“龙儿!”展君魅已在床上坐起,他听到她之前的话了,也知道她此时此刻心情一定很不好。
“来了!”上官浅韵应了声,便转身走了进去,来到床边后,便拂袖坐下,望着他笑问:“这一觉睡的好吗?瞧你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展君魅望着她笑眼弯弯的可爱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很疼,他的傻公主,对别人强自坚强也就罢了,为何在他的面前,还这般强颜欢笑呢?
上官浅韵在展君魅怜惜的目光下,她收起了笑颜,垂眸不高兴道:“我只是想要个母亲,看到宫里很多娘娘疼爱自己的小公主小皇子,我就疼别想要有个母亲抱抱我……也那样疼我。”
“傻龙儿,孩子想要母亲的疼爱很正常,就连我和师兄,小时候,也曾经很羡慕那些有母亲疼爱的孩子呢。”展君魅伸手抚摸她额头,他们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自然都是一群小可怜,小可怜就该抱在一起取暖,这样才会温暖不孤寂。
上官浅韵也就是抱怨一下,可没想让展君魅想起伤心往事。
展君魅抓住她要摸他脸的小手,握在掌中,笑望着她说:“公主殿下,这脸可不能乱捏了,都要捏出印子来了。”
“哪有?你就让我捏一下,你以后变丑了,我也绝不嫌弃你,这还不行吗?”上官浅韵又向展君魅撒娇,最后被展君魅抱在怀里,她也就找个舒服的位置,双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嘴角弯起说道:“子缘,要不然,我帮你找个义母好了?”
“不要!”展君魅皱眉头拒绝,怀里抱着她,他很认真严肃的说道:“我的人生里,有你一个女人就好了。其他的……不需要。”
上官浅韵在他怀里笑着,声若银铃,语带撒娇道:“那你可要记得你今日的话,除了我,你不许爱怜任何一个女人。”
“好!”展君魅抱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此生有了他,便是拥有了整个天下,他如何还会去想天下之外的人物呢?
廷尉府
刑房
一名穿着官服的白净青年,书卷气很浓,一点都不像个当官的,他此时正陪坐在一旁,对于那木架子上捆绑的采花贼,他也只是故作不忍勾唇笑说了句:“柳丞相,这人可快被打死了。”
“嗯!是快被打死了,可他还是没招出幕后指使人是谁。”柳亭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转头吩咐道:“去趟大将军府,把飞鸢姑娘请来。”
“是!”那人拱手抱剑应一声,便转身离去了。他命金鹰,是柳亭的贴身护卫。
那白净青年,也就是廷尉孔言,有些疑惑的问:“请大将军府的飞鸢姑娘来做什么?”
难不成,丞相大人是想来场色诱拷问?
柳亭看向用深意目光看着他的孔言,勾唇笑问:“孔大人,你是歌舞坊的常客吗?”
“下官从不去那种地方。”换言之,他孔言可是很洁身自好的人。
柳亭盯着孔言的脸看了看,而后闲来又问:“孔大人,你可去过南风馆?”
“柳丞相,请慎言!”孔言皱起眉头很是不悦,早知道柳亭严肃的外表下,还有这样不正经的一面,他说什么都不会与他闲谈。
柳亭真不知道这位孔大人如此看不得玩笑,他拱手作揖赔礼道:“是本官失礼了,孔大人请海涵。”
“无事!”孔言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许是他刚才的眼神太露骨了,才会让柳亭误会,误会他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内心全是淫邪之念的吧?
飞鸢很快被请来了廷尉府,一到来狱中,她便笑说:“柳丞相好本事啊,竟连我那点看家本事,也被您给挖掘出来了。”
“飞鸢姑娘!”柳亭起身,微笑颔首,这位飞鸢姑娘,还是如此这般嘴不饶人。
飞鸢看了柳亭一眼,也不再废话,上前夺了狱卒手里的鞭子,伸手推开了那名狱卒,扬手挥鞭,唇边含笑,神情慵懒的勾唇说:“没有人是不怕痛的,只不过,他们没打对地方,你没尝到真的痛,而已。”
那采花贼之前被这女子轻飘飘的抽了两鞭子,的确没感到多痛,不过……不知为何,他不怕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却心里对这女子有着颤栗的畏惧。
“男女身上都有最脆弱的地方,只要鞭笞那些狠脆弱的地方,我相信,没有一个凶恶的罪犯,是能挺住不招供的。”飞鸢手里鞭子一直在采花贼身上下移,当鞭子贴在他小腹上时,她停止了。
采花贼看着她的目光里,已经充满恐惧,他被绑在木架子两端的手,在不断的扭曲挣扎,被绑住的双腿,脚踝上也被铁链磨出了血了,可他却挣脱不开这铁链,因为他已经失去一切武功了。
飞鸢扬手挥下一鞭子,听到耳边传来的凄惨叫声,她不悦的皱眉吼了声:“叫什么叫?本姑娘又没有用力,不过是先试一下。至于随后……三鞭下去,我确保你此生再采花不得,连宫里的宦官也不如,至少他们死后还能与他们的宝贝合葬,可你……都烂成肉泥了,还怎么合葬?”
“你……”采花贼自认他的主人已是个残酷至极的狠人,可这个姑娘比他主人更可怕,只因她太了解人体弱点了。
飞鸢手里的鞭子在采花贼眼前晃动两下,勾唇眯眸笑说:“给你三个数的考虑时间,现在……开始!”
孔言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大将军府还有这样一号人物的?”
“她是宫里出来的,能被凝香长公主选上,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柳亭这些话已说的很明白,不是泛泛之辈的飞鸢,他自然在之前派人调查过。
飞鸢一开始数数,踱步在采花贼面前,手里鞭子空甩出一下,朱唇含笑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一!”
采花贼额头上冷汗滴落,内心开始有了挣扎。
飞鸢又转身踱步空甩出一鞭,朱唇轻吐一口气:“二!”
采花贼双拳紧握,意志开始动摇,想要咬舌自尽。
飞鸢眼疾手快,五指扣住采花贼的下颚一个用力,阻止了采花贼寻死,一鞭子落下来,比之前的重了不少,望着他微微一笑,朱唇轻启:“三!”
采花贼的双眼因惊恐而睁大,凄惨一声叫,他疼的面容扭曲,冷汗潺潺流下,张着嘴大口喘气:“窝……惹……”
“想认罪?那就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我让你死得痛快,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了。”飞鸢走过去给采花贼解开了镣铐,让人扶着他到一旁,让他把口供写下来。
采花贼手里颤抖的握着笔,却久久不曾落笔,他心里还是害怕他的主人,那个人太可怕了。
飞鸢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敲击桌面,唇边含笑柔声道:“你的主人是谁,我很清楚。现在让你写下的,是你的主人到底在何……”
“不好了,有人劫狱啦!”
飞鸢一手推到了采花贼,掀起桌子挡住了采花贼的身子,她已闪身到了一旁,目光触及到那桌面上的几根淬毒银针时,她眯眸冷声道:“用火油,烧死他们,快!”
随飞鸢来的暗卫,立刻用火油洒向那群蝙蝠人,双刀相交,摩擦出的火,点燃了所有到来的蝙蝠人。
飞鸢望着那些个火人,冷静的下令道:“灭火!”
另一批暗卫提着石灰袋子出现,袋子被撕开,石灰撒落,火在逐渐熄灭。
飞鸢见火熄灭了,便吩咐他们道:“把他们所有人找棺材装好了,送去……柳丞相,人还是你送去太医署吧,这事小女子就不抢功了。”
“多谢飞鸢姑娘!”柳亭拱手谢过,便转身吩咐道:“把干尸送去归去义庄,立即通知太医署孙令丞,让他带人前去查清此毒人,出自何处。”
“是!”那些被吓得惊魂未定的人,应声后,便兵分两处行动了。
飞鸢回身走过去,发现采花贼已经死了,咬舌而死,唉!他果然深深畏惧他的主子。
不过……地上是什么字?似乎是个地名?她随手打翻了墨砚,墨水如血相融,掩去了一切真相。
孔言在一旁看得清楚,这位飞鸢姑娘刚才的细微动作,似乎是刻意为之的?
飞鸢站起身来,转身便看到孔言在盯着她看,她举步绕开倒了的桌子,来到孔言面前,看着孔言微微一笑,伸手向孔言的脸上,最终却指尖点在孔言衣领上,提醒对方道:“孔大人,你衣领破了。”
“呃?失礼了。”孔言忙抬手捂住衣领,脸颊有点红,显然有些难为情,因为最注重礼仪的他,竟然这般失礼于人前。
飞鸢就没见过这样易害羞的男子,她抿嘴笑了笑,便转身走向柳亭,几分歉意道:“柳丞相,真的很歉意,没能帮你们问出什么有用供词,反而害得犯人都死了。”
“飞鸢姑娘莫要如此说,今日若不是姑娘带人来,廷尉府可要众人遭殃了。”柳亭从不曾见识过这般厉害的毒人,若不是大将军府的暗卫身手好,今日这狱中众人,焉能还好好的活着?
“柳丞相不怪罪我就好。”飞鸢对柳亭施了一礼,便说告辞了。
柳亭吩咐人去送了飞鸢,回头便看到孔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转身举步走过去,看着孔言关心问:“孔大人是受到惊吓了?”
“没有,只是……”孔言对此欲言又止,既然飞鸢姑娘是公主的人,那她对柳亭有所隐瞒,便可说是公主授意的。
那,他还是不要把这事说给柳亭听了吧。
柳亭对于孔言今日的吞吞吐吐,他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可也不打算当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孔言见柳亭没有多问什么,便暗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搪塞过去了呢。
柳亭让人把采花贼拖下去,验尸做备案后,便也对孔言拱手说告辞了。
孔言拱手相送,送走柳亭后,他转身回了狱中,他要去看看南龙,也要安排下,以防有人劫狱。
刚才的事,让他想到了劫狱,如果实在救不出南龙,南段很可能派人来劫狱。
如今,只看皇上要如何处理此事了。
而在皇上下旨之前,他这个廷尉大人,可必需要确保南龙安好在牢房里啊。
飞鸢很快回到了大将军府,把采花贼最后写的两个字,说给了上官浅韵听,随之退下去沐浴更衣,谁让她衣服也染上血了呢。
上官浅韵听到那个名字,想了很久,都没有丝毫头绪,有些心不在焉的喂饭,差点没把饭倒在展君魅的脸上去。
展君魅无奈苦笑,伸手握住她拿着勺子的小手,摇头一叹道:“公主殿下,你这算是书呆子吧?石门山是尧门山的俗称,而那处的确很适合藏人,且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山林间的草木在疯长,那里地形又很复杂,你若想找出那些藏身洞穴的老鼠,可说是很难。”
“也不一定吧?”上官浅韵只要知道墨颜藏身之处就好,想要把人找出来,去求她小舅舅出手不就好了?
展君魅失笑摇头,瞧她这狡黠的小模样,定然又再算计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回被她算计的人,是唐肜那个义父呢?还是唐明那个倒霉舅舅?
“子缘,先吃饭,今儿的人参鸡汤可香了。”上官浅韵既然心里已有主意,便不用急于实行计划,先喂饱她家好驸马再说。
展君魅是一看到这人参鸡汤就想吐,这几日他可就差三顿饭都喝这补汤了,他真怕补的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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