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荣国府里种菜,底下奴才们大多撇撇嘴,觉得老夫人没事找事,瞎折腾,铁定坚持不了多久,只是心里头同情老夫人院子里的奴才,想当年府里的奴才谁不是削尖脑袋想往老夫人院子里钻,谁晓得老夫人竟有这么个主意,老夫人种菜,那不还是动动嘴,真正动手的还不是他们做奴才的。
这府里风言风语不少,到底进不了刘姥姥的耳,刘姥姥也不在意,一门心思想着王熙凤那儿关于厨房吃食的事儿,有没有查出什么来,虽是小钱那也是钱,今个一点明个一点,一年下来,可也不少。
依着王熙凤的手段本事自是能查出来,当天晚上就将几个采办喊了过来,账本扔他们脸上,拍着桌子冷笑道,“好一个狗奴才,倒是咬起主子来了,忘八羔子养的白眼狼,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想在我王熙凤手里翻出浪花来,也不怕打了自己的嘴巴。”这荣国府采办有两个,一个王兴媳妇,一个张材家的,家里几辈子奴才,也是这荣国府的老人,不说感恩戴德,竟是挖起府里的墙角来,算盘珠子一算,一年下来,愣是一千多两,她这主子都被逼的卖嫁妆,几个奴才倒是逍遥的很,她怎能顺气,今个,不让他们脱层皮,也让他们将吃下去的都给她吐出来。
王熙凤发起狠来,就是贾琏这个大男人都招架不住,更何况几个本就心虚的奴才,头开始还想装傻充愣,待听到王熙凤桩桩件件甩了出来,又要报官查办,这才哭哭啼啼的认罪求饶,当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那成箱的银子都悄悄搬到王熙凤屋子外间,王熙凤拿着账本清算,却是对不上账,气道,“好好好,我给你们出路你们不走,倒是又糊弄起我来 ,这才多少银子,还有五成在哪儿?”
张材家的跟王兴媳妇此时懊悔不已,咬了咬牙,方道,“回二奶奶的话,这余下的银子都在二太太那儿。”
王熙凤听此一愣,二太太,这银子怎么到了二太太手里,随即一想却是明白了,二太太这是将公帐转为私帐,只可惜,二太太没管好奴才,竟只得了一半,想此,王熙凤有了主意,道“好个狗奴才,竟是赖到二太太头上,我倒要去找二太太问问,看她承不承认。”
这话问的,二太太能怎么回答,铁定说没拿,二奶奶这不是坑奴才么。
王兴媳妇趴在地上,一脸鼻涕眼泪,不知如何是好,那张材家的年长些,遇着的事儿也多,听王熙凤这么说,心里反而定了下来,舔着脸笑道,“二奶奶英明,都是奴才浑说,只是奴才忠心一片,二奶奶说啥就是啥。”这话说的耐人寻味,王熙凤却听懂了,扫了眼张材家的,”嗯~”了一声,笑道,“你倒是个乖觉的,只是,日后要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才是。”
“二奶奶明鉴,咱们自然跟着二奶奶,这府里谁不知道,这荣国府就是大房的。”张材家的踢了脚王兴媳妇,躬身笑道。
王兴媳妇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二奶奶竟是要截二太太的胡,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见二奶奶气势比二太太凶狠,连忙跟着点头。
“倒是识时务的,如此也省了我一般唇舌,若是你们做的到位,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可你们若敢阳奉阴违,我凤辣子可不是白叫的。”最后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人都有些胆寒。
王熙凤见此,心中好不得意,又道,“二太太那边的联系你们也别断了,万不可让她瞧出什么来,若是问起,只道老夫人查账查的紧,不敢作假。其余的,自有我帮你们收拾干净。”
两奴才听令,自是点头称号,还得违心感恩戴德,私底下却早已内流满面,这二奶奶不愧是二太太的侄女,手段都狠的很,只是如今这格局,大房的确压了二房一头,若真能舍了这点银子,得了大房的青眼,对子孙后代也好。好在刚刚偷偷昧了两成银子下来,不然这些年真是白忙活了。
“婶子,你咋晓得会这般。”王兴媳妇悄声问道。
张材家的冷笑道,“二奶奶跟二太太一个姓,能差到哪里去,这些日子,你们都给我规矩点,也是时候装装穷了。”张材家的没了钱,心里自是不痛快,但对方是拿着自己卖身契的主子,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且如今府里形势不明,她们做奴才的,还是先消停会儿,做那墙头草,暂且两边都不得罪的好。
两采办管事退下,王熙凤见着堂中的银子,心里满意,将这批银子算入嫁妆的收益里,归了自己。待刘姥姥问的时候,王熙凤只道那王兴媳妇年纪小脸皮子嫩,被那卖菜的给坑了。
就这么个理由,刘姥姥会信,只是对着王熙凤也乐呵呵的傻笑,没多说什么,等下晚边大老爷回来的时候,刘姥姥直接道,“老大啊,咱这荣国府水咋这深呢,我这老婆子都不敢乱动了,你自个儿心里可得有个主意。”
刘姥姥可不傻,有了一辈子的人情世故,再加上贾老夫人的记忆,里头的弯弯道道理不清,但是看得懂。凤姐儿瞧着就没说实话,但为什么没说实话,这里头肯定有故事,只是这凤姐儿胆可真大,不然上辈子能落个那样的下场,瞧着可怜,想想也有些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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