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就是妘族人的衣食父母。水稻下种这日,是妘族的大日子,祭祀和狂欢必不可少,播种前一族人前往祭坛完成了神圣的祭祀仪式,尔后“妘君夫”带领一干青壮年男女下田干活,老弱在家杀鸡宰羊准备晚上的狂欢。
阮巧巧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金色的阳光瑰丽无边,而比阳光还要望不到边的是这百亩良田,田埂与水沟纵横交错,像是在平整的大地上写了一个个“井”字。稻田的尽头,只看到坡度不高的裸山轮廓,颜色晃眼,似是由无数奇珍异宝堆就而成,像佛祉一样的存在。
而妘族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稻田灌溉水利,以裸山下的天然水库为源,筑堤使之蓄放自如,开大沟渠引水,再通过小沟渠进行小水缓灌,将水均匀地引到田里。妘族常年多雨,防洪是大问题,水库又与天泽河贯通,发大水的时候可以利用天泽河排涝,使其不殃及稻田。
妘族女人们好笑地看着张大嘴巴的姜族人和阮巧巧,妘山笑道:“妘君夫又不是头一回来了,这下巴也该合上了。”
阮巧巧惊叹:“这田埂,这沟渠,这堤坝……”多么伟大的创举!
妘山古铜色的脸上都是骄傲,接道:“是妘君想出来的,妘君是我们这里最聪明的人。”当年的血汗,都是如今的福祉。妘君都是正确的,做任何事都不能得过且过好逸恶劳,当以长远计,为子孙后代计。
最聪明的人,最勤劳的人,最了不起的人,是她的枕边人……阮巧巧面朝太阳,一颗心比这夏日的太阳还要炙热。
发完花痴后,但见女人们拿着锄头在田里翻耕,男人们跟在后面捡稻茬,扔到随身的葛筐里。田里已经被浅水灌了两天,很湿润,方便松土,女人和男人们是两腿甩着泥巴往前迈。这样的工作效率可想而知,阮巧巧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自从七天前的求婚后,次日她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妘君夫”,以及“早稻翻秋”的全权负责人。这七日她虽忙着选种浸种和催芽,稻田里的事也没落下,妘山报告说要开水库灌田翻耕,她自然相信妘族人的专业,就没有细究。
可是现在看来——“山婶,你们一直以来是这样翻耕的吗?这稻茬只要踩到泥巴里,淹上一段时间就能烂掉,这样一根根拔——”
其实阮巧巧这几日的鼓捣,妘山看不懂,只当他是玩过家家,她们其实打心眼里不相信早稻能秋种的,要不是屈于妘君的淫威,她早就撂担子了!然而看他言辞之间并不无知,可是也不算聪明,只得给他普及道:“无灾无害的年间自然不会这么麻烦,咱们妘族的牛不是白养的,由它们把稻茬踩下去,然后再用锄头翻一翻。”
阮巧巧了然了,难怪妘君的屋里一把犁都没有,这时候还没发明犁耕,利用蹄耕和锄耕来代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今年涝灾过后,螟虫为患,这稻茬里面都有螟蛹,所以得一个个掘掉,要不然会祸害秋稻。妘君夫若是不信的话,我让人拿过来给你看看。”
“除螟不如灭螨,灭螨不如掘卵。从根源上着手,确实是好办法。不过,这一百亩得拔到什么时候?”
见阮巧巧一见针血,妘山的态度恭敬了几分:“不瞒妘君夫说,我们往常也是另辟秧田,先把秧子养好,再移栽到大田里去,起码也得一个月,足够咱们把大田翻耕好了。”
“我的秧子,十七天以后就要移植,在此之前,我还要把田里的水全部放干,晒田数日,晒完田后,还要施基肥……时间还来得及吗?”
晒田,施基肥,真是前所未闻。妘山眉心成川,“可是若不掘掉螟蛹,到时候也是颗粒无收——”这是没有办法省掉的步骤。
“难道除了螟虫,就没有别的虫害了吗?不光是稻茬上面有虫,土壤里面也会有,那你们又怎么解决呢?”
妘山愈发不敢小觑阮巧巧,“这——”
阮巧巧眉眼弯弯:“山婶,咱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治虫,只是方法不一样而已。山婶有兴趣听听吗?”
妘山觑了一眼一旁的姜族人,见厚脸皮的姜君索性拿荷叶盖住了头,就没想走的意思,虽然姜族的地盘不宜种稻,但是谷粮的虫害想必也大差不差的,她可不想让姜族人偷师,这几日姜君就围着阮巧巧转,什么用心她自然明白。不过妘君发话了,要尽一切努力争取与姜族的合作,首先得让她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里太阳大,咱们是不是到屋里说?”她可没妘君那么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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