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恰已收拾妥当,见到她来,向她略一打量,满意点头,说道,“今日这身儿装扮倒还鲜亮,前几日怎么就不肯用心?”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前几日不出府门,又穿给谁瞧?十一不过是躲懒罢了!”
侯氏横她一眼,说道,“你自个儿躲懒,却被那几个……”说着向外指了指,低声道,“平白被她们取笑,你自个儿又有什么脸?”
莫寒月微微撇唇,轻声道,“她们自笑她们的,十一又不与她们来往,要她们高瞧做什么?”说着话,替她将披风带子系好,扶着她的手向外来。
侯氏一生最在意的是在旁人眼里的显贵尊荣,听她这话倒是一怔,半天回不过味儿来。
莫寒月也不与她多说,只是问道,“要不要去辞过老夫人?”
侯氏刚刚迈出院门,闻言停步,皱眉道,“我怎么就忘了!”叹一口气,转路向老夫人的院子去。
老夫人刚刚用过汤品,听到丫鬟禀报唤入,向二人身上略一打量,说道,“哟,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连十一丫头也打扮成这副样子?”
莫寒月跟着侯氏给她行过礼,含笑道,“回老夫人,今儿初五,静安王府宴客,十一给老夫人问过安就去,也免得再回去换衣裳!”
“静安王府啊!”老夫人的神色顿时冷下几分,冷哼道,“怎么,就你们娘儿俩?”
侯氏俯首回道,“回母亲,几个丫头同去,都在前院里候着!”
老夫人吃惊的张大眸子,问道,“你是说,你们府上的几个庶女也同去?这……这不是招人笑话?”
侯氏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说哪里的话?自从前年皇上宫宴召庶小姐们进宫,这一年来,庶小姐们也各府走动,早已如常,如今各府下帖子,自然也有庶小姐、庶公子在!”
老夫人喃喃道,“这……这是几时的事,竟不曾听说!”
皇帝一次宫宴,改变了盛京城原来太过拘谨的风气,对近处州府也不无影响,再远一些,却仍如过去一样,将庶女拘锁在后宅中。
侯氏也理于向她解释,只是坐着饮过盏茶,就带着莫寒月告辞。
老夫人见状,忙问道,“既然是庶小姐们也有跟着前去,你大哥府上的几位小姐呢?”
侯氏勾唇浅笑,说道,“回母亲,只要大哥收到帖子,自然是小姐们也能同去!”
只不过收到收不到帖子,又当别论。
老夫人点头,向她多看几眼,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什么,挥手道,“时辰不早,你们去罢,那样的高门大宅,不要失礼才好!”
侯氏应命,再向她行过一礼,这才带着莫寒月出门,向前院里来。
前院里,四五六七*十小姐早已到齐,见到她二人前来,齐齐行礼,说道,“女儿见过母亲,十一妹妹早!”
侯氏只是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到齐,就走罢!”当先向府门去。
莫寒月却微微含笑,浅浅还礼,说道,“有劳各位姐姐久等!”
七人又忙还礼,说道,“十一妹妹客气!”哪敢越到她的前头,直等她出府,才随后跟去。
经过几次变故,对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娃早已没有原来的不屑和轻蔑,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畏惧。
府门外,卫敬飞带着卫敬行、卫敬博二人已在等候,见众人出来,忙上前见礼,亲自服侍侯氏上车。
四辆马车滚滚的驰上街道,丹枫掀起车帘向外一望,轻声道,“小姐,想不到三公子和五公子也同去。”
莫寒月低应一声,说道,“相爷唤三公子、四公子回府,本就是要他们多与各大世家的公子结交,如今有这机会,岂能不去?”
丹枫点头,将帘子放下,轻声叹道,“这年节下的大宴,无趣的很,还不如寻常小姐们自个儿小聚!”
莫寒月低笑一声,说道,“于我们是,他们可未必!”
对于她莫寒月来说,有罗雨槐等人为友自然足矣,而对于卫敬飞、卫敬行等人,出今最急切的,就是挤入各大名门世家公子的圈子,占有一席之地。
丹枫微微撇唇,说道,“各大世家的公子,都是自幼一同长大,同习弓马,又岂是旁人想挤就挤得进去的?”
莫寒月挑唇微笑,说道,“你出身世家,自然明白,他们却未必能领会。”微微摇头,不再多说,唇角却淡出一抹冷笑。
如果,卫家兄弟都是安于本分之人,她莫寒月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静安王府门前下车,早有管家快步迎上,先向侯氏一礼,笑道,“相爷夫人辛苦,我们王妃已问过多次!”跟着又向莫寒月含笑一礼。
侯氏听到静安王王妃问起,心中不无得意,点头道,“有劳王妃过问,原是我们有事耽搁!”跟着管家进府。
暗想,如今自己的女儿不但贵为皇后,又怀有龙胎,终于连静安王府也开始巴结。
莫寒月却抿唇浅笑,见有一个小厮跟来,落后几步悄声问道,“傅姐姐、罗姐姐她们可曾到府?”
小厮知道她和自家小姐交情菲浅,忙打个千儿,笑回道,“傅大小姐、扶大小姐一早就来了,罗四小姐、罗五小姐和另外几位还不曾到。”
“扶姐姐到了!”莫寒月大为欢喜,施礼谢过。
见到相府的人来,几位公子自有前院的小厮迎进厅去,小姐们跟在侯氏身后向后园去。
这里进府,那边早已有小厮报了进去,众人刚刚进入垂花门,就见小静安王王妃贲氏在前,傅飞雪、扶奕二人在后迎出园子。
侯氏见迎出来的不是静安王王妃,却是小静安王王妃贲氏,心里就有些不悦,脸上却堆出一脸的笑意,向贲氏行礼,笑道,“有劳王妃相迎!”
贲氏也忙施下礼去,说道,“相爷夫人客气!”又与莫寒月见过礼,转身伴着她向园子里去,说道,“今日几位亲王的王妃早到,母亲在戏台那里相陪,命我来迎相爷夫人!”
原来是几位亲王的王妃也到了!
侯氏微惊,心头倒也释然。
莫寒月见到扶奕,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一把将她手掌握住,说道,“十一回京之后,府中多事,竟然无瑕去瞧姐姐,姐姐一向可好?”细细向她打量,但见半年不见,扶奕的气色倒好了许多,微微放心。
扶奕微笑道,“本当姐姐去瞧妹妹,只是听到府上多事,也就没有去搅扰,妹妹这一说,倒当真是许久不见呢!”
傅飞雪见她拉着扶奕说个不休,不禁笑道,“怎么十一妹妹见到扶妹妹,竟当我空气,那我散去可好?”
莫寒月忙将她拉住,笑道,“只因与扶姐姐半年不见,才多说几句,几时傅姐姐也变成了醋坛子?”一边说话,一边与二人慢慢并肩而行。
傅飞雪抬头见侯氏等人已远远走在前头,将莫寒月衣袖一扯,轻声问道,“怎么我听说,刚刚回京,你们府上就生出那样的大事?”指的自然是连出两条人命的事。
莫寒月冷笑一声,微微摇头,说道,“不过是后宅里的争斗罢了!”
傅飞雪皱眉,说道,“这些子人,怎么就一日不肯消停?”
莫寒月摇头,不愿多谈,问道,“这几个月,我府中多事,也不曾见过几位姐姐,不知姐姐可曾进宫?谢姐姐可好?”
傅飞雪神色一黯,说道,“关在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前日听到宫里的信儿,说除夕夜,皇上临幸了拥月公主!”
“拥月公主!”莫寒月低念,想起那个明朗如朝露的少女,也是心中微黯,轻叹一声,说道,“回京这些日子,想来她已有所准备!”
傅飞雪轻轻点头,说道,“谢姐姐宫里有她做伴,倒较从前好一些!”从皇帝册封到一路回宫,谢沁与拥月公主早已成为闺中好友。
扶奕在旁默听片刻,突然插嘴问道,“就是那个本来欢喜景郡王,后来被却皇上收入后宫的草原公主?”
莫寒月点头,说道,“就是她!”这件事,纵然不去打听,她也知道,御驾回到盛京之后,消息必会在各府各宅各大世家的内宅后院中传开,扶奕会知道,并不稀奇。
扶奕点头,默然片刻,轻声问道,“那景郡王呢,可欢喜她?”
傅飞雪点头,说道,“是不是欢喜,我们又哪里知道,只是景郡王待她,显然与旁人不同。”
“不同?”扶奕侧头,问道,“如何不同?”
傅飞雪思忖片刻,苦笑道,“我也说不出,横竖与旁人不同。”
莫寒月微微摇头,含笑道,“拥月公主的歌声欢快轻灵,许是景郡王颇受感染,连箫声也跟着变的轻快。”
“对对!”傅飞雪连忙点头,说道,“墨三公子开府那日,我们听到他的箫声,美则美矣,似乎压着无穷的心思,而自从到草原上,他的箫声里就多出些轻快!”
莫寒月含笑点头,叹道,“那样的地方,那样的人儿,那样的歌舞,任是谁,又如何还沉重得起来?”想想草原上那三个月的纵情恣意,不禁悠然向往。
扶奕听二人说的是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没见过的人,甚至,是没有听过的歌声,不由沉默,直等二人话落,才轻声叹道,“不想傅姐姐和十一妹妹,都是景郡王的知音呢!”
傅飞雪愕然,跟着“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说道,“岂止是我们,叶妹妹、罗妹妹她们也这样说呢!”
莫寒月闻言,不禁微微扬眉。
是吗?景郡王箫声里的轻快,竟然是大伙儿都听得出来的,那么,是不是那样的人,就该无拘无锁,在那自由的天地里驰骋?
可惜,可惜拥月公主被皇帝诏入后宫,而他,终究也只能跟着回朝。
三人沿湖而行,看看快到戏台,就听身后有小厮奔来,扬声道,“罗大夫人到!罗二夫人到!罗四小姐到!罗五小姐到!”
三人互视一眼,都不禁笑起,傅飞雪道,“早知她们这会儿来,我们留在原处等候才好!”三人一同转身,又沿来路迎去。
罗雨蔷、罗雨槐见到三人,又是一番欢喜,叙过礼,罗雨槐一把抓住莫寒月,问道,“十一妹妹,怎么听说你府里生出那样的大事,可与你有关?”向她上下打量,问道,“你可曾受伤?”
莫寒月不禁笑起,摇头道,“姐姐不必担心,我若受伤,你又岂会不知道消息?”至少丹枫、丹霞二人必会给她送信儿。
罗雨槐才这放下心来,点头道,“当时听到,吓我一跳,几乎赶过府去瞧你,还是四姐姐将我拦住。”
罗雨蔷含笑道,“那等事,自然是相府的隐秘,你若闯去,又让卫相爷如何下台?倒不如假做不知道才好!”
莫寒月轻轻点头,说道,“罗四姐姐说的是!”等众人见过礼,相携向园子里去。
刚刚没走出多远,就听垂花门那边又有小厮禀道,“孙夫人到!叶夫人到!孙大小姐到!叶大小姐到!”
几人同时站住,傅飞雪笑道,“啊哟,你们似是约好时辰来的,偏我和扶妹妹,迎过一个又一个!”说说笑笑,又折身回来。
叶弄笛、孙灵儿踏进垂花门,一眼看到五人齐集,孙灵儿已撑不住笑起来,拍手道,“方才我们还说,不知几位姐姐可曾到齐,叶姐姐非说两位罗姐姐必然还不曾来,这下可输了!”
罗雨蔷笑道,“我们也是刚到,怎么竟没有瞧见马车?”
孙灵儿撇唇,说道,“那许多马车,道儿都没有,哪里顾得上去瞧!”
叶夫人、孙夫人见小姐妹几人笑闹一团,不由互视一笑,摇头道,“这几个丫头,平日瞧着还算端稳,怎么一见到几个姐妹,就成了疯丫头。”
孙灵儿噘起小嘴儿,说道,“娘,若是和自个儿姐妹也要端着,岂不是无趣的很?”
孙夫人最是溺爱这个女儿,见她撒娇,满脸无奈,忙道,“对对!就你说的对,瞧瞧十一小姐,分明较你小着一岁,又几时你这么疯?”
孙灵儿叫道,“她还不疯?在草原上,若不是她疯,又怎么会与拥月公主赛马,又怎么会跑丢惹大伙儿担心?”
叶夫人见孙夫人无奈摇头,不禁笑道,“我们还是先里头去,有我们在,她们反而受拘束!”丢下小姐妹几人,跟着丫鬟入园。
罗雨槐抿唇,向孙灵儿笑指,说道,“疯丫头,草原上没有疯够,如今回来还这个样子!”
孙灵儿嗔道,“难不成姐姐是疯够的?那样的地方,怕是住一世也不够呢!”
叶弄笛轻笑一声,说道,“若是十一妹妹所遇的凶险出在你身上,看你还敢说嘴!”
孙灵儿伸伸舌头,说道,“我又不会逞强赛什么马,也不到远处去,断断不会遇到!”
扶奕听不懂,问道,“怎么,十一妹妹发生何事?”
孙灵儿见她不知,忙将她扯到一旁,手讲比划,说起莫寒月遇险一事。
年长的几个含笑摇头,转话说起别后的事,慢慢向园子里来。
戏台对面的暖阁儿里,贲氏闻报接出,见几位夫人已经进了园子,忙向几人行礼,说道,“有失远礼,几位夫人莫怪!”
叶夫人连忙还礼,说道,“谁不知道今儿人多,王妃何必客气,我们又不是生客!”各自见过礼,向暖阁去,见四位亲王的王妃之外,已有十几位夫人在座,又是一顿见礼,这才分宾主坐下。
年节下各府的饮宴,大多是先一边听歌舞一边闲话,吃些茶果,等到午宴时,戏台上也大戏开锣,要直闹两三个时辰才算罢休。
而年轻些的小姐们哪里耐得住在这里久坐,不过听一回歌舞,就已三三两两散去,在园子里各处游玩。
只是如今刚刚过年,园子里草木未发,并没有什么景致,倒是静安王府那泛着悠悠水波的湖面上,浮出大大小小的彩莲来,瞧着赏心悦目。
孙灵儿扶着栏杆张望片刻,渐渐失去兴致,叹一口气,说道,“若是谢姐姐还在府,我们到她院子里去,宽去大衣裳,躺着说话儿,岂不是更惬意一些,如今却无聊的紧!”
罗雨槐抿唇,说道,“我们去找谢大哥借处院子呆着,也无不可!”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厮向这里奔来,说道,“几位小姐,我们大公子命我来问,说今日前院里客人太多,宴席摆不开,公子们另移一处,小姐们可要去同乐?”
孙灵儿大喜,也不等旁人说话,忙连连鼓掌,说道,“自然要去!”
小厮含笑,说道,“大公子说,虽说还不到开宴的时辰,可是小姐们在园子里呆着想也无趣,不如此刻就往前头去!”
傅飞雪问道,“公子们移往何处?”
小厮吐一吐舌头,在自己嘴上轻拍一掌,笑道,“打你这糊涂小子,竟然忘记!”又忙道,“就移席在东跨院儿大公子的外书房里!”
小静安王封王之后,虽说与静安王府合两府为一府,但终究多出许多事务,书房就与旁的公子分开。
这前书房名为书房,实则是他日常处置事务与会客之所。
这个地方,姐妹几人倒是大多去过。
傅飞雪点头,说道,“你去回小静安王,我们禀过母亲就去!”
小厮应一声,笑道,“小人还要去问过旁的小姐,大公子说,诸位小姐必然是要去的,倒不用回禀!”
叶弄笛见他应答伶俐,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倒是被小静安王说中!”
看着小厮行礼辞去,扶奕却微微皱眉,说道,“没有长者在侧,我们自个儿饮宴,怕不合礼数。”
罗雨蔷抿唇浅笑,说道,“扶妹妹,此时不同往日,我们只管去就是!”拉着她的手,向暖阁里去。
果然,各大府门的夫人们听说与公子同宴,都只是微笑,叮嘱一番,几位品阶较低的夫人微微一愕,见此情形,也不好多问,自然点头应允。
扶奕诧异,伴着众姐妹一路向谢霖的书房而来,一边问道,“我们与公子们同宴,就不怕被人诟病?”
叶弄笛轻笑,携着她的手同行,说道,“妹妹不曾去草原,若是看到那里的草原儿女们如何一道儿歌舞,才知道我们这本就不算什么。”
草原一行,带回的已不止是拥月公主,随之而来的,还有草原上开放的民风,虽然不能同日而语,但对大梁拘谨的风气,已是一个冲击。
而随驾同行的,又都是盛京城中各大名门世家,高府大宅的公子、小姐,倾慕草原那自由的风气之余,也纷纷效仿,将那风气带回盛京,一时间,引出开放的风潮。
扶奕闻言,顿时默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三个月!只是三个月,众姐妹们从草原回来之后,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是,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虽然说,自幼一同长大,可是公子、小姐之间,因为礼数的约束,还是各自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这三个月草原之行,公子和小姐们之间显然变的亲厚,见面不再拘谨行礼,而是随意说笑,再没有太多的顾忌。
扶奕看着挤在景郡王身侧,叽叽咯咯说笑的小姐们,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只觉自己早已被这些人排除在外,再也不能挤身其中。
而各府的庶小姐们看到眼前情形,也不禁惊的呆住,遥遥立着,面面相觑。
纷闹好一会儿,才算各自见过礼,男女分席而坐。小静安王谢霖向景郡王告一声罪,坐上主位,含笑道,“前头人多,恰好我们偷闲,在这里聚聚!”
傅飞雪低笑一声,说道,“小静安王,你老实说,是不是就因想另行移席,特意多请出人来!”
要知道,静安王府在盛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门庭,寻常的官员、府门,岂能瞧在眼里?
谢霖微微一笑,说道,“本王的心思,傅大小姐看出就看出了,说出来可有多无趣!”
话一出口,满堂都是笑声,原有些拘束的小姐也不禁笑起,气氛顿时变的轻快。
峻小王爷斜身坐在景郡王下首,笑着扬声道,“小静安王,前边有人说书,后边有歌舞大戏,你将大伙儿移来这里,难不成就这么坐着说话,可多无趣?”
谢霖目光向他一扫,含笑道,“临时移席,也只能将后边的歌舞请过两场来瞧个乐子!”
“哎!”峻小王爷连连摆手,说道,“那些子歌舞几年都那副样子,有什么好瞧!”
还挺难伺侯!
小静安王谢霖微微含笑,说道,“那依峻小王爷之意呢?”
宇文峻摸着下巴想一瞬,目光瞟啊瞟的瞟到景郡王身上。
景郡王举杯啜酒,淡淡道,“不许打本王的主意!”
“小皇叔!”宇文峻翻白眼,说道,“你可当真是无趣!”
宇文青榕淡笑,回眸睨他一眼,并不接口。
谢霖含笑道,“敝府饮宴,岂能偏劳景郡王?”将身侧小厮唤过,低声吩咐。
宇文峻一眼瞧见,桃花眼一亮,笑道,“怎么,小静安王要舞剑么?这可许久不见!”
谢霖含笑,说道,“大年节下,这里又有许多小姐,剑气不祥,不舞也罢!”
峻小王爷向他注视片刻,笑道,“难不成小静安王也会抚琴奏曲儿?”
谢霖哈哈大笑,说道,“本王宁肯舞剑!”
都不是,那是什么?
小静安王倒也不卖关子,含笑道,“前几日在酒楼上,见几位姑娘竟能以弓弦奏乐,其妙处不亚于十一小姐的鼓舞,恰今日宴客,本王就将她们请回府中,以图与宾客一观。”
“弓弦奏乐?”峻小王爷扬眉,连连点头,说道,“这倒没有听过!”听他提到莫寒月的鼓舞,不禁侧头,向莫寒月望去,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这个笑容满满落在孙灵儿眼中,不禁轻笑一声,拐肘在莫寒月身上轻撞,低声道,“十一妹妹,从草原遇险之后,峻小王爷对妹妹可是极好!”
“极好吗?”莫寒月扬眉,摇头道,“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家伙,说话向来没有正形,又哪里让人觉出好来?
孙灵儿奇异,侧头向她望去一眼,低声道,“十一妹妹,你想想,那峻小王爷素来神出鬼没的,就连皇上也抓摸不到他,可是赛马之前,他可是日日陪你练马,若是旁人,瞧他理是不理?”
莫寒月微微扬眉,说道,“是他自个儿贪玩,哪里是陪我练马。”
话一出口,心里却有一阵迟疑。
除了第一天他试过自己骑术之外,确实再没有教过她任何东西,那几日都是驰出马场,就和她换马而骑,满草原的驰骋游荡。
那时看来,就是他假借教习骑术拉自己做个游伴,此刻被孙灵儿一点,才恍然惊觉。若不是那几日骑着彤云在草原上的游荡,比赛那天,又岂能驾驱彤云那样得心应手?
难道,那时他已看出自己骑术不差,所差的就是与彤云的默契?
表面吊儿郎当的峻小王爷,会用心如此之深?
莫寒月抿唇,不由抬眸,向峻小王爷望去一眼。
此时,三位身穿长裙窄袖衣饰的少女已随着丫鬟进来,齐齐向谢霖行礼。
谢霖含笑道,“前次见几位姑娘神技,本王甚为赞叹,今日府中宴客,还请几位姑娘一展神技,以娱宾客,本王必有厚谢!”
这番话一说,有些见识的小姐都不禁暗暗点头。
小静安王谢霖年少得志,早早封王,为人却没有丝毫骄狂之气。这三名少女虽然装扮奇特,却一看就是寻常百姓,他不但说话客气,后边却说“重谢”而不是“重赏”,立时显出他为人的宽和。
三名少女闻言,都是齐齐施礼,说道,“多谢王爷赞赏,小女子敢不从命!”随着谢霖的手势起身,各自从腰后取出一张小弓。
峻小王爷见那弓长仅一尺,打造精巧,倒像是幼童的玩物,不禁低笑一声,说道,“倒是女儿家的东西!”
莫寒月瞧见,却不禁眉心微皱,目光在那弓上停留片刻,微微点头,说道,“如此小弓虽然少见,可是这弓弦似是南海沉鲛所制,更加稀罕的很!”
三名少女听她说出“南海沉鲛”四字,脸上同时露出一抹惊异。为首少女当先回神,向莫寒月施下礼去,说道,“这位小姐当真是见多识广,这几只弓的弓弦,当真是南海沉鲛所制,若非如此,又如何奏得出乐曲?”
谢霖微微扬眉,向莫寒月问道,“十一小姐,这南海沉鲛是何物?”
“南海沉鲛!”对面的景郡王接口,淡淡道,“传说,深海中住有一种非人非鱼的生物,名唤鲛人。鲛人善舞善曲,常为欢快之音。而鲛人的眼泪却极为珍贵,不但能令人长生不老,还有起死回生之效,所以,海边的人捕到鲛人,常常出手凌虐,使其落泪,取鲛泪以换取重金!”
众人听他清润的声音低声讲述这等奇事,满厅的人都顿时静寂,连莫寒月也含笑默然。
清润动听的声音微微一沉,景郡王又仰首饮尽一杯美酒,这才续道,“若鲛人有幸避过人类的捕捞,一生不经痛苦离别,经三百年老去,在死去之前,都会游往大海沉处,选择那里沉睡,而他们的身体,会渐渐变为透明,就是所谓的南海沉鲛。以南海沉鲛为弦,就可以奏出鲛人歌声一样美妙欢快的乐曲。”
“哦!”小静安王听完,又转头望向莫寒月。
莫寒月微笑点头,说道,“说南海沉鲛难得,是因为鲛人死去时,会挑选隐避之处躲藏,而他们的身体,也要经三百年才会变成透明。”
三百年生,三百年死,还要能被人寻到,自然难得!
众人听的心头怦动,满厅的目光,齐齐落在三名少女手中的三张小弓上。
峻小王爷微微点头,桃花眼微眯,目光落在莫寒月身上,含笑道,“当真不知道,十一小姐如此博闻广记!”
莫寒月微微抿唇,垂下眸去,心里却暗暗叹气。
莫寒月啊莫寒月,虽说这里只是各府的公子、小姐,可是小静安王、景郡王都是何等人物,又岂能容你卖弄却不起疑?
莫寒月念头刚起,却见景郡王含笑望来,说道,“十一小姐……在草原时,恰听本王提起,想不到竟然记着!本王幸甚!”
“呃?”莫寒月愕然,不禁抬头向他一望。
在草原上虽然有几次机会独处,可是他几时提过什么南海沉鲛。
小静安王谢霖却眉目微动,向莫寒月深深望去一眼,刚刚要问,却听罗大公子罗越笑道,“原来如此,方才还当真吓我们一跳,想我们堂堂男子,竟被十一小姐比下去呢!原来是景郡王曾经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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