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除夕已近,相府各处庄子里的管事正纷纷赶来,给相府送当年的钱粮、年货,相府中,一片繁忙景象。
那一日,莫寒月忙一整日,连午膳也是唤大厨房送来,草草用过。直到申牌时分,听过管事报来的账册,吩咐小厮清点入库,这才缓一口气,舒展一下腰身,向丹枫道,“今日天色不早,想来不会再有事,我们回罢!”
刚刚迈出厅门,就见府门外小厮一通乱跑,叫道,“快!快去回相爷,老夫人和大老爷快到了!”
莫寒月一怔,不禁回头向府门望去。
虽然说,上一世莫家和卫东亭明争暗斗数年,还当真没有见过卫东亭这位兄长。心中好奇,脚步不自觉停住,立在阶上向府门张望。
卫东亭得信儿,从书房中匆匆赶来,亲自迎出府门。
隔不过片刻,只见卫东亭在前,扶着一位长相圆润,身形富态,一身华贵的老妇人,带着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进来。
看来,这就是老夫人了!
莫寒月微微扬眉。目光掠过老夫人,但见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比卫东亭年纪稍长,长脸窄肩的男子。
难道,这就是卫东亭的大哥,卫东明?
莫寒月挑眉,不禁暗暗诧异。
这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卫东亭为人虽然奸险,却生的相貌堂堂,想不到他这大哥竟然是这副模样,倒是卫敬飞与他有几分相似。
打量间,卫东亭已扶着老夫人向正厅里来,一眼看到莫寒月,忙道,“快,还不命人去通禀你母亲,唤回你二哥,就说老夫人到了!”
莫寒月闻命,浅施一礼,侧身让出路来,等到众人入厅,吩咐丫鬟、小厮唤人,自个儿跟着进厅,见满厅的人正各自述礼,只在门边儿上一立,默然而视。
卫东亭入厅,先请老夫人上坐,丫鬟摆好跪垫,当先给老夫人跪倒磕头,说道,“儿子身在朝堂,身不由已,一向不能在母亲身边儿伺奉,还请母亲原谅儿子的不孝!”
先把台阶儿给自个儿摆在那里。
莫寒月不禁好笑。
老夫人微微摆手,说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好好儿给皇上当差,又何必顾念我?”虚抬抬手,命他起身。
卫东亭又磕一个头才站起,又与卫东明见礼,说道,“大哥一路辛苦,为弟的本该远迎,奈何身上背着皇恩,不能轻易离京。”
不能离京,也没见你城门去迎一迎!
莫寒月更加好笑。
卫东明皮笑肉不笑的回过礼,说道,“二弟一朝为相,自然忙碌的很,不是我们荒僻之地的闲人可比。”
这话里就已夹上些不悦。
卫东亭权当没有听出来,又向他身后的女子微一躬身,说道,“嫂嫂辛苦!”
卫东明之妻朱氏福身一礼,说道,“叔叔客气!”命身后十几个人上前给卫东亭磕头。
莫寒月听着一大片唤“叔父”的声音,不禁微微扬眉。
这卫家虽不是世家旺族,倒也人丁兴旺。
各自见过礼,卫东亭请众人入座,唤丫鬟奉上茶来,才在老夫人身侧坐下相陪,含笑问道,“今年雪大,不知母亲这一路上可好?”
老夫人皱眉道,“道儿滑,竟然多了两天的路程!”
卫东亭点头,说道,“母亲辛苦!”
老夫人“嗯”的一声,向厅外一望,皱眉道,“怎么我来了,你那夫人还躲着不肯出来,若不愿我来,我走就是,横竖有你大哥!”说着就站起身来。
卫东亭连忙扶住,苦笑道,“她不知道母亲今日到府,已命人进去传话,想来即刻就到!”
话音刚落,就闻厅外小厮回道,“夫人来了!”跟着侯氏扶着丫鬟迈进厅来。
卫东亭轻吁一口气,含笑道,“这不是来了吗?”眼神示意侯氏上前磕头。
侯氏向老夫人望去一眼,虽说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命小丫鬟摆上跪垫,给老夫人磕下头去,说道,“儿媳侯氏见过母亲!”
老夫人点头,说道,“难为你还认得我!”
侯氏身形微滞,低声道,“母亲哪里话,儿媳也常思念母亲!”
老夫人轻笑一声,说道,“你思念我做什么?怕是巴不得一世不见呢!”
侯氏抿唇,说道,“母亲多虑!”语气中已带上些恼意。
老夫人向她头顶凝视片刻,这才摆手道,“起罢,总这么跪着,回头又说我难为你!”
这刚刚进门,就训斥一府的主母,这位老夫人,也当真是有趣的很!
莫寒月大觉兴味。
侯氏心头怒起,可又不能发作,只得谢过起身,又与卫东明夫妇见过礼,这才说道,“母亲一路劳顿,儿媳已为母亲的院子里熏好暖香,一会儿母亲好好生歇歇!”
“嗯!”老夫人点头,脸上倒瞧不出喜怒,目光在她身上一扫,淡道,“你瞧瞧你,往日身边儿有二丫头在,倒也不觉什么,如今她一进宫,你这身边儿就只有奴才,岂不是凄凉?”
哪里就看出凄凉了?
侯氏咬牙,低声道,“母亲,皇后于归,这‘二丫头’三字,可不能再唤!”
知道你女儿是皇后!
老夫人瞪她一眼,权当没有听到,接着叹气,说道,“要说呢,这女人家,老了老了,还得靠儿女,莫说你这没有养儿子的,就是我养大四个儿子,如今能指望的,也就你大哥!”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侯氏忍不住咬牙,见卫东明的几个儿女前来见礼,只得强撑笑意,一一受过,命丫鬟将各自的见面礼送上。
这个时候,就听厅外小厮回道,“相爷、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本来侯氏对这个养在名下的儿子也并不如何看重,此时听到,倒像是得了宝,也不等卫东亭说话,忙道,“还不唤他进来,拜见祖母?”
随着传命,卫敬飞大步进来,侯氏不等他问,忙道,“敬飞,来见过祖母!”看到卫敬飞,才想到莫寒月,目光在厅中一扫,见她缩站在厅角,不禁皱眉,招手道,“十一,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来给祖母磕头!”
“是,母亲!”莫寒月低应一声,这才从厅角慢慢出来,跟在卫敬飞身后,给老夫人跪了下去。
老夫人看着眼前二人,一个生的形容猥琐,一个长的瘦骨零丁,哪里有一份相府公子、小姐的贵气,不禁微微皱眉,说道,“这两个如今是养在你屋里的?”
庶子、庶女都是半奴半主的身份,若不闻召唤,哪有资格到老夫人面前磕头。
“是,母亲!”侯氏点头,向二人指道,“这个是敬飞,那个是十一!”
“敬飞?”老夫人微微扬眉,说道,“怎么我记得不是叫敬言?”
敢情相府这许多事,老夫人竟然不知道!
莫寒月微微扬眉。
侯氏微微一窒,才低声道,“去岁万寿节上,敬言宫中饮宴,不慎落水亡故,这一个是我们府上的二公子,名唤敬飞!”
“哦!”老夫人听到卫敬言的死讯,脸上只是露出一抹诧异,跟着点头,扶一扶发鬓,淡淡道,“终究是庶出,就是自幼养在你的名下,没有福份就是没有福份,争不来的!”
怎么卫敬言的死,就是因为他没有过一过侯氏的肚子?
莫寒月暗暗好笑,却只是垂头瞧着衣摆下露出的跪垫,并没有一丝反应。卫敬飞却不禁脸色微变,抬头向老夫人速速一望,又垂下头去。
老夫人微微摆手,说道,“起罢,没事也不要总到我眼前儿来晃。”
谁愿意听你鬼扯似的!
二人齐齐磕头,说道,“谢祖母!”
侯氏见老夫人就只是一句话打发,竟然连见面礼都不曾备下,不由心中暗恼,又再引着二人去见过卫东明和朱氏,直到见朱氏将礼物送上,脸色才稍稍缓和。
这一番纷闹下来,天色已经昏暗,卫东亭怕老夫人一路乏累,略坐片刻,就请她到后宅备好的院子歇息。
卫东明夫妇陪老夫人进去,见那院子前后共有四进,中间两进之间只隔着一道月洞门,两边竟是相似的格局,不由微诧。
卫东亭道,“府中也只正屋大些,旁处都是两进的小院子,想着母亲来,必然仆从极多,才将这两处院子打通。”
老夫人一听,不由大大摇头,冷笑道,“堂堂相府,怎么连处可意的大院子也没有,还要将这小院子打通?”
侯氏向她一望,忍不住道,“当初修整相府,相爷也曾命人去请母亲来同住,是母亲说不愿离开淮水,我们才不曾留出母亲住的大院子。如今母亲前来,匆忙间也无法新造院子,只好将这两处院子打通,权做安置!”
以前说不来,这次又巴巴的自个儿跑来,还嫌东嫌西的。
老夫人被她不软不硬的一顶,不禁恼怒,咬牙道,“几年不见,还是老样子!”
侯氏垂眸,权当没有听到,向朱氏道,“大哥、大嫂回来也好,上元节上娘娘省亲,旁的府的人不便相请,大哥、大嫂是自家人,还请前来撑撑门面。”
哪里是给她撑门面,分明是看她显摆!
朱氏腹谤,脸上却全是笑意,说道,“那是自然,这个时候,自然是一家人相互帮衬!”
哪个要你帮衬?
侯氏心里翻个白眼,脸上只是得体的笑容,说道,“嫂嫂,母亲乏累,我们还是正屋里去坐罢!”请着她一同出来。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卫东亭、卫东明兄弟带着各自的儿子往前边书房里去,侯氏引着朱氏向正屋里来,侧头见莫寒月跟在身后,说道,“十一丫头,横竖还早,这里又有你几位姐姐,你用过晚膳再去罢!”
这是怕她自个儿对付不了这许多人吧?
莫寒月好笑,点头答应。
入正屋重新叙礼,朱氏见侯氏身边只有莫寒月一人,又是瘦巴巴的极不起眼,不由脸上皆是笑意,说道,“要说弟妹也是个极有福的,生两个女儿都进宫为妃为后的,可是终究是少了些,身边儿无人!”
侯氏听她也提及儿女,不由微微皱眉,向她身后立着的三个女儿一望,转话道,“怎么大丫头、二丫头不曾回来?”
朱氏掩唇笑一回,说道,“弟妹当真说笑,隔这几年,孩子们都已长大,大丫头嫁人已有三年,二丫头也快一年了,怎么还能跟着回来?就是我这三丫头……”回头向年纪最长的一个一指,说道,“等过完年,也要忙她出阁的事了!”
侯氏“哦”的一声,说道,“是娉婷要出阁?当真是恭喜大嫂!”心里就不禁悻悻。这个女人,事事不如她,偏这儿女,怎么像母狗一样,一个人就生出一堆来。
三小姐卫娉婷听说到自个儿的亲事,忙扭捏唤道,“母亲!”
朱氏笑起,说道,“瞧瞧,她还害羞呢!”
这母女二人的唱做,倒也有趣!
莫寒月好笑,侧头问道,“这位是三姐姐?不知许的哪里的人家?可在盛京吗?”
卫娉婷听到后句,不禁皱眉,说道,“虽说盛京物华天宝,可也不见得只有嫁到盛京才好!”
也就是说,不在盛京!
莫寒月微微含笑,点头道,“三姐姐说的是,只是年后我们二哥哥也要成亲,日子要礼部来定,若是在三姐姐之后,三姐姐又不在盛京,岂不是瞧不见到时的盛况?”
卫娉婷撇唇,说道,“二哥哥迎亲,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也不是非见不可!”
侯氏听莫寒月几句话拐到卫敬飞的亲事上,倒也领会其意,抚一扶鬓角,说道,“若说旁的亲事倒也罢了,只是我们敬飞可是皇上御旨赐婚,迎娶的是我娘家侄女,九门提督的嫡长女!”
是啊,不但侯楠出身显贵,就单单一个“御旨赐婚”岂是任谁也比得上的?
朱氏微微一愕,说道,“御旨赐婚?还是九门提督府的小姐?”要想不信,可是这“御旨赐婚”岂能拿来乱说?可要说信,那卫敬飞不但是庶出,人也生的极不起眼,怎么就能攀上九门提督府的嫡小姐?
侯氏得意,说道,“是啊,就是今年行宫避暑,敬飞……”
“母亲!”听她连在行宫的丑事也要说出口来,莫寒月假意替她换茶,轻声打断。
侯氏被她一搅,果然话就顺不下去。
朱氏点头,说道,“哦,行宫伴驾,二公子也是一同去的?”只有当朝的一品、二品重臣伴驾前去,不要说卫东明不在盛京,就算是在,依他那四品的顶戴,也没有机会。
侯氏听她语气中都是悻悻之意,心中才算舒坦一些,抬眸向莫寒月一望,露出一些笑意,说道,“岂止是他,我这女儿也是同去,还给皇上争脸呢!”跟着口沫横飞,大讲莫寒月赛马,独受皇上嘉奖的事。
如果不是这个丫头提醒,和她纠缠什么儿女之事,哪里占得了上风?
朱氏见她得意洋洋,一时讲草原见闻,一时讲自家女儿如何在皇帝面前露脸,就不禁有些气闷。
在卫氏一族里,卫东明为长,卫东亭为幼,自然要敬卫东明几分。可是在这朝堂上,卫东明不过是个四品的顶戴,也只回京时闻召才能见到皇帝。而卫东亭却是当朝一相,随在皇帝身边,连带家人也如此风光。
莫寒月听侯氏炫耀的够了,才含笑道,“哪里是十一骑术过人,不过是凑巧罢了,那日也是皇上高兴,随口嘉奖几句!”
是啊,这个丫头,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讨下个诏封,要不然,此时岂不是更加风光得意?
侯氏微叹,点头道,“那也是君恩,断不能忘!”
莫寒月含笑应道,“十一知道!”
二人将话题岔开,问起朱氏这一路走来的情形。朱氏也不再提儿女的事,恐又招出这母女的什么话来,也就顺嘴说些闲话。
坐至夜色初降,听前边传膳,有丫鬟过来回道,“夫人,老夫人说,今日刚刚回来,那边院子又是久没人住的,今日晚膳,就传去老夫人的屋子里去,也好替那院子添添人气!”
这是又要念叨什么?
侯氏扬眉,也只得点头,说道,“知道了,可有人去禀过相爷?”
小丫鬟忙道,“已差人去回!”
侯氏点头,说道,“知道了!”挥手命小丫鬟退去,又浅啜几口茶,这才道,“既然是母亲传唤,这就去罢!”也不问朱氏,当先起身,向外而来。
朱氏见她竟越在自己前头,不禁心中暗恼,却向小女儿叱道,“怎么如此没规没矩,挤着你十一妹妹!”
这不是指桑骂愧吗?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无防,五姐姐来者是客,十一又非当家主母,又何必拘这礼数。”
这里是相府,不是卫家老宅,你是客,纵然为长,又怎么能走在主人之前。
一言两意,将朱氏的话噎回。
侯氏走在前头听到,心中更加称意。
这个傻子如今开了心窍,这口齿倒比旁人还伶俐些。
朱氏却听的气结胸闷,冷笑一声,说道,“虽说淮水到这里道儿远,可两府也不是不来往,怎么往年不曾有人提起过十一?”
往年十一还是个傻子,藏还怕藏不住,提她做什么?
侯氏心中咯噔一声。
莫寒月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十一不过闺中幼女,上头现放着许多兄长姐姐,个个较十一强出许多,大伯母自然不曾留意!”
朱氏向她多望一眼,点头道,“相府里十几位小姐,皇后进宫,只有十一小姐养在弟妹的名下,想来也是个出挑儿的!”
这个可问不住侯氏。
侯氏微微一笑,说道,“要说出挑儿,也未必强过旁人,只是她这名儿,可是皇上亲口所赐!”
“什么?”朱氏顿时大吃一惊,问道,“你是说,皇上亲口赐名儿?”这可是史无前例。
侯氏得意,点头道,“嫂嫂就不听,她这名儿与她的姐姐们不同?”
朱氏愕然片刻,心中越发嫉恨。
只因卫东亭是当朝一相,就连他的庶子庶女际遇也较自己的儿女强出许多。
本来她以为“十一”只是这个庶女的排行,哪里知道,竟然是皇帝御口亲赐的名字。
走走说说,一行人仍穿过小花园向老夫人的屋子里去。
此时卫东亭也引着卫东明一行过来,入内见到老夫人,又是闹哄哄一番行礼才算坐下。
卫东亭坐在老夫人身侧,见众人坐好,当先举酒,笑道,“论理儿子该设宴为母亲投风,只是今日母亲刚刚回来,怕母亲乏累,今日且饮儿子一杯水酒,改日将各府各宅的夫人、小姐们请来为母亲接风,热闹几日!”
老夫人连连摆手,说道,“眼瞧着就是年节,各府都忙,又为我一个老太婆折腾什么,正经的,还是将心思用在娘娘省亲上!”
卫东亭点头,说道,“从圣旨下来,儿子就已在备办,如今已一切妥当,母亲不必担心!”
“嗯!”老夫人向他一望,略想一瞬,又向朱氏望去,说道,“这接凤驾的规制,你是当朝丞相,又有礼部的人在,自然不必我为你们操心,只是那日陪在娘娘身边儿的……”
这是想让朱氏伴娘娘的凤驾?
侯氏眉毛不禁立起,抬眸向卫东亭一望。
卫东亭也忍不住皱眉,说道,“娘娘凤驾来府,儿子们是外男,自然只能外头候着,里头也只有内眷相陪。原说就是娘娘的母亲和几个妹子,如今母亲既然回来,自然也要辛苦一些!”
老夫人听他绝口不提长房的人,不禁皱眉,冷笑道,“几个妹子?就你府上几个庶出的孩子?哪里上得了台面?”
他庶出的女儿上不了台面,难道就让长房的几个去吗?
卫东亭眉心微微一跳,陪笑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如今卫贵妃也在宫里,又不能相陪,也只那几个庶妹与她自幼一同长大,怕还说得上几句话。”
纵然你长房的几个女儿是嫡出,可娘娘未必愿意多见。
老夫人听他字字句句将长房的人绕开,越发不悦,说道,“你大哥一家远道儿回来,如今恰遇上这等盛事,也是一个亲近天颜的机会……”
如果能得了娘娘的青眼,日后传召进宫,岂不是有机会见到皇帝?
卫东明几个女儿与莫寒月坐在侧席,闻言顿时眸子一亮,巴巴的望向卫东亭。
卫东亭听老夫人亲自说出口来,不好再拒,只得道,“母亲说的是!”
侯氏却心中暗恼,含笑道,“几位侄女既来,又岂能不让娘娘见见的道理?更何况,君为臣纲,这君臣之礼总是要守的,最不济,也要在帘子外磕几个头!”
只是帘子外磕头?
老夫人不禁恼怒,说道,“她们在帘子外磕头,那帘子里难不成立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侯氏听她呵斥,心中也是怒起,又不能顶撞,不由微微咬唇,默然不语。
卫东亭忙道,“母亲息怒,娘娘回府,自有她想见之人,她那几个庶妹,也不过是帘子外磕头听唤罢了!”
老夫人这才平一口气,说道,“纵然要听娘娘传唤,总也要分个嫡庶!”说着向莫寒月一望,不禁微微皱眉。
要说旁人是庶女,眼前这个丫头却是养在侯氏的名下,算是嫡女。
侯氏趁势说道,“莫说十一如今是嫡女,纵然不是,她身上有皇上的恩典,总要在近前服侍的!”
老夫人一怔,问道,“什么皇上的恩典?”又不禁向莫寒月打量几眼。
怎么从来不听说,皇帝还封赏过相府的小姐?
侯氏微微勾唇,说道,“十一这名儿,就是皇上所赐!”
“啊?”老夫人微诧,转头向卫东亭一望。
卫东亭点头道,“是,因她第一次见驾,还未取官名儿,皇上就将‘十一’二字赐她为名。”
原来不是排行!
老夫人睁大眼,又向莫寒月望去一眼。
怎么又提一回?
莫寒月好笑。见说到自个儿身上,只得起身向老夫人行礼,说道,“原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十一深沐皇恩,惶恐的很!”
这也就是直言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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