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中年人两条铁铸一般的胳膊挟着疾风劈下来,杨无端惊恐到极点,竟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乱跳,想着那中年人这下要是砸实,宁郁的腰椎肯定断了,不死也成废人!
不行不行!宁郁绝不能就这样完了!她闭着眼睛,拼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杨无端已经听习惯了她这个新身体的声音,小女孩子的声音是糯糯的、娇嫩的,因为前世是南方人,她的官话带点软软的拖腔,虽然没有杨小康那么夸张,却也仿佛撒娇一般,经常会雷到自己。
但此刻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却如此陌生,因为带着童音特有的尖细,愈显得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杨无端叫了一声不够,又叫一声,再叫……从她发出第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怀中的狗仔就吓得逃走了,她用双手捂住耳朵一直叫个不停,也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不管喉咙有多疼。
直到有人从脑后重击下来,她像根木桩一样向前栽倒,叫声嘎然而止。
杨无端并没有晕过去多久,她刚恢复意识便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闭着眼睛慌乱地叫:“宁郁!宁郁你在哪儿?”声音又干又涩,轻微得几乎听不清,喉咙疼得像被刀子割开了缝,汩汩得往外流血。
“我在。”她的手被握住,熟悉的触感,耳旁响起的声音也是熟悉的,甚至一如往日般温和得接近温柔。
她飞快地睁开眼,看见宁郁放大的脸离她很近,他在俯身看着她,健康的、完整无缺的、还活着的宁郁。
“你们这两个娃子各有各的讨厌。”那中年人站在旁边,两条差点做了凶器的胳膊环在胸前,余怒未消地道:“一个不分青红皂白打起来没完,一个叫起来也没完!老子像那种手下不知轻重的人吗?!”
那只狗仔大约在地上摸爬打滚过,脏得像团抹布,也被他像抹布一样软趴趴地搭在右肩上,闻言转头瞅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呜哇”了一声。
杨无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纵身就跃起来,整个人挂到宁郁身上,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
“你没事!你没事对不对?”她把脸贴在宁郁耳朵旁边,皮肤的触觉是温热的,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他耳朵后面动脉的脉息,那里面奔腾不息的血液,他的生命。
“还活着。”宁郁简短地道,随即也展开双臂箍在她腰上,小心地直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杨无端这才放松下来,仿佛揪成一团的心脏重新开始供血。她感觉双脚落到实地,便想放开他,宁郁却忽然使力,双臂紧紧地将她压在怀里。
“宁郁?”
宁郁沉声在她耳边道:“我爹娘、小康、宁伯他们--”
“--他们也都没事!”杨无端慌忙打断他,强笑道:“宁伯伯精通易理,搞不好早就算到今天有火灾,带着大伙避了出去。”
她只是为安慰他而胡诌,却感觉紧贴着她的身体僵了一僵,随即听到宁郁吁出一口气,低低地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爹曾经告诉我们,他在四十岁上头有个生死关要过……”
“爹当时言道,这一关极为凶险,过得了便能全福全寿。若是过不了……”他顿了顿,极轻地重复道:“若是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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