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冷声道:“你家太太在何处?带我去见她。”
奶娘不敢有半分违背,一路小跑着往正院赶。
知州太太正在给四个儿媳妇训话,老远就听到小孙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刚吩咐丫鬟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就看到奶娘没头没脑地闯了进去。
知州太太马上沉了脸,不等责骂,又看到紧随着奶娘身后走进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男人肌肤黢黑,神情冷峻,看着就让人心寒。
更为可怕的是,他手里抓着肖诫的衣领,拎着肖诫就像拎着一只鸡或者一只鸭那样轻松随意。
母子连心。
秦镇刚走进院子,宋青莼就看清了他手里的肖诫,喊着跑出来,“诫儿,我的诫儿,你是什么人,快放下我的儿子。”
肖诫看到娘亲,哭得越发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秦镇淡淡地说:“我是秦镇。”
知州太太跟宋青莼的三个嫂子不知道秦镇是谁,宋青莼却是听说过宋青葙夫婿的名讳,便道:“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行凶害人不成?”
秦镇冷冷地看着她,目光轻蔑,“我就是害人又怎么样?”随手一抛,肖诫被扔出一丈多高,接着落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衣襟被树枝挂着,颤颤悠悠地,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知州太太忙道:“快来人,快找人架梯子。”
丫鬟用眼角暼着秦镇,迈着碎步不动声色地往外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秦镇一声低喝,“站住!”
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丫鬟腿一软瘫在地上。
宋青莼疯狂地喊道:“秦镇,你这个无赖,你不得好死,若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我咒你一辈子下在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秦镇仰头看看已经吓晕过去的肖诫,冷声道:“就这样,我就不得好死了?你可知道你嫡亲的妹子做了什么?若不是三娘命大,就是一尸两命。该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是你妹子。”
宋青莼愣在当地,半天才发出声凄厉的喊叫,“那也不能让青艾去那种地方,宋三娘见死不救,她根本就是报复。”
秦镇轻蔑道:“皇上的旨意,谁敢抗旨不遵?再说,就是报复又如何,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宋四娘完全是咎由自取。”
宋青莼哭道:“可三娘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没良心?她就一点也不念及姐妹情分?”
秦镇眸光缩紧,神色又凌厉了几分,冷冷地说:“三娘没有姐妹。你既然有情有义,就该拿出个样子来,到京都陪陪你的亲妹子,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说罢,扫一眼已经目瞪口呆的另外四个女人,“想必几位还不知道,这位奶奶的亲妹子现下是京都翠微楼的头牌,红得不得了……听说明年要加开恩科,肖家几位公子若上京科考,不如顺道去翠微楼看看,也好介绍给同窗认识。”
知州太太先头还义愤填膺,听到最后,却直直地看着宋青莼,目光别有深意。
宋青莼感受到婆婆的目光,心里冷得打颤,看来这个家,已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果然,没几天,肖家以“善妒”、“口舌”的罪名将宋青莼休离出门。嫁妆倒是一分没少,还额外给了一千两的银票。
秦镇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他正按约定赶往济南府与远山他们会合。
秦镇在大舅舅家待了一夜,说了说京都街面的情况。
因为前一阵士兵太多民心纷乱,粮铺的存粮都卖了个干净,有些攒了点没卖,也被士兵撬开门抢了。
现下冬粮吃了个干净,新米还没下来,百姓等着米粮下锅,京都粮价比平常贵上七八倍不止。
秦家倒好,粮仓里的足可以吃一年有余,所以就运了些出去卖,大赚了一笔。
又说起孩子。
秦镇怕大舅母忧心,没提宋青葙亏损了身子,只说母女都平安。
大舅母感慨不已,连说世道无常,又感谢秦镇往扁担胡同送米的事。
秦钰最近又替宋青葙做了两身衣衫,让秦镇一道带了回去。
秦镇记挂着宋青葙,不愿多待,匆匆告别赶回了京都。
京都仍是一片混乱,百姓被战事吓怕了,见到米粮菜蔬上市就抢。
新帝刚处理完士兵尸首的问题,现在正着手解决米粮之事。
不过短短一个月,京都死了数万士兵,单是皇宫,原本金吾卫、羽林卫等加起来约莫一万八千人,现在只剩了四千多。
金水河边的尸体更多,密密麻麻地目不忍睹。
褚永想起以前宋修远说过的焚烧之法,把死亡的士兵登记造册后,没有下葬掩埋,而是直接烧了。
好在天不算太热,加上处理及时,京都才没有引起瘟疫。
至于死亡的士兵,褚永命人制造了铭牌,上面刻着士兵名讳、生卒年月、家乡籍贯等,遣人送回原籍家人处。
凭此铭牌每年可在村子或者镇上领取十两纹银。
死者家属生活得到保证,不但没有抱怨死者尸首无法归乡,反而盛赞新帝慈悲。
新帝听到一层层报上来的折子,甚是欣慰,并没有想起这个点子好像也是宋修远提到的。
直到五月初,各地纷纷将米粮运往京都,京都的粮价才算稳定下来。
五月初四,秦镇与宋青葙合计着,准备为秦芙举办百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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