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回到酒店的时候,前台小姐叫住了他,说有一个他的国际包裹,他眉头轻轻拧着,等着她把包裹拿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纸箱,她搬的很费力,霍朗却轻松的单手扣住纸箱,拖尸体一样的拖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剪刀这种东西,他坐在沙发上,很耐心的指甲剪一点点剪碎最外面防散的胶袋,然后拆开里面的纸箱,一脚蹬倒在地,一个缠着珍珠纸的大皮箱摔了出来,他把皮箱扶正,拆掉绕了几圈的包装纸,将散落在地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纸箱,拉出房间,准备扔进安全通道的垃圾箱附近,等着楼层服务员会直接带走,可他刚刚出门,随手将门一关,才发现这不是家里,随手关门就打不开了,他盯着门锁看了半天,拎着纸箱走了。
服务员帮他刷开门,单手撑着门把手,等着他进去,霍朗就这样直勾勾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像肢体生锈一般的迈进去,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关门之前,服务员帮他随手按了门口的灯控,室内才明亮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吸顶灯,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刚刚拆个包裹都那么不顺利,原来是他忘记了开灯,刚才陪他的,只有一室冷清的月光。
他想回身去关上门,又惊奇的发现,门已经被服务员关上了。
他抬手挠了挠眉心,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出了问题,这个状态不应该是自己所表现出来,无论发生什么。
可是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应该,他再坚硬,毕竟也只是个人,不是牲口也不是石头,难免会被七情六欲所干扰。
皮箱里是满满的冬季春季新装,他随便拎起几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也太花哨了。
小立领的短夹克,大块抽象图案的T恤,颜色艳丽夸张的哈伦裤,他将衣服重新叠好,认真的像要打包离开一样,拉上皮箱的拉链,拎起来,放进衣柜底层。
这些衣服是他妈从美国邮过来的,看起来完全不是他平日的风格,既没有绅士的稳重,也没有霸气的洒脱,这整整一皮箱全是非主流富二代的装扮,高调又张扬,说白了,穿成这样去上班,太放肆了也。
这箱衣服的来由,是因为巫阮阮总是说自己是老流氓。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有些流氓的,但是不是老。
‘ 老’这个字,让他不能接受,怎么听,都是一种嫌弃,他要是与阮阮同龄,恐怕她也不会说出自己是老流氓这三个字。
于是他在一天夜里,怒气勃发的给他妈发了一条短信:我很老吗?
妈妈回信:儿子快看看妈。
他继续怒气:我被女人嫌老。一定是你买的衣服有问题,老气横秋!以后不要给我邮这些奇怪的衣服,其丑无比!
于是现在他收到了这样一箱子看起来年轻时尚,前卫到过分的怪异服装。
不过,现在这些衣服的到来,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倘若巫阮阮心里没有自己,就算他穿的像迎风招展的青葱少年,领口系上红领巾,那也闯不进她的视野里,她的眼里,一直都站着别人。
这不是他出生早了的问题,是他来的太晚的问题。
霍朗突然发现自己出了一个很大的纰漏,一直是他原则上不被允许的,那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巫阮阮走成现在这幅局面,他应该是力量与情感的主宰,而不是如此被动的去讨好。
应该是她嫌弃自己的脾气不好,那么他要想尽办法让她臣服,她嫌弃自己年纪大,那么他就要让她觉得这是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他给了阮阮太多迁就,所以她开始渐渐忽略了自己,英雄与落难公主走的太过亲近,所以公主把他当做理所应当的存在,当初吸引她的光环,那些可以给她仰望的东西,忽然间不再,她的目光又寻回了过去的方向。
他曾那么自信的告诉阮阮,爱情和尊严,一定是尊严重要,因为先有尊严,才有一切,没有尊严的男人没有任何魅力,吸引不了任何人,女人也是。
果然,他尝试屈膝与她平视,却没有得到她更多的在意,如果膝盖一直屈下去,那么她可能会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更远的地方。
上帝是伟大的造物主,他赋予男人天生的高大,一定有他的寓意,不仅仅赐予他们顶天立地的力量,也是赐予他们傲视一切的角度,还有,要让倾慕与他们的姑娘虔诚的抬头仰望。
他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过什么背叛妻儿的事情,这辈子不过是谈一场恋爱都会如此的大费周章,回首前路没有半点平坦,看向前方,却是连路都看不清,只有一片昏暗的迷茫。
幸好,我们的生活不是只靠爱情支撑。
他敞着浴室的门,快速的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兜头浇下来的时候,他开始一寸寸摸索清楚自己的凌乱的思绪。
狂心若歇,歇若菩提。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转身关了水龙头。
浴袍穿了一半,却听到了敲门声,抿好浴袍,走向门口,他从猫眼里向外看了一眼,心脏扑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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