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渐渐迈入炎热中,白昼渐长。直至傍晚日落后暑气还未散透,朝秀在凝馨殿周边走了一趟,又命宫人将泡了薄荷的清水在朱砂宫内洒了好几遍。晚风渐起,将薄荷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甚是清凉。暮色略减,朦朦的天空还未曾升起月亮,只有八方团云暗暗的垒叠,将天空遮得滴水不漏。
一名男子身着暗灰色的长衫,独身一人走进朱砂宫的宫门,他穿过亭廊,走向朱砂宫的凝馨殿。
夜风戏耍着檐下一盏盏宫灯,将宫灯吹得东摇西摆,殿外侍立的宫女们衣带当风,细腰如柳,身子袅袅如柳,鬓发如云,有珠玉落在鬓边,莹莹一点华光,点缀她们的花容。她们对着宫门前的男子屈腿施了一礼,异口同声的施礼,道了一声“见过大皇子”,便侧身将宫门推开。
殿内明灯莹莹,将宫殿照亮,有若贴金镶玉。
夏子海抬脚迈过了宫门,珠帘被卷进殿内的风吹摆,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内殿有女子随着珠帘的叮当声迎了出来,迎向了外殿的夏子海。女子身上是绸缎薄衣,杏色温温的一敛,更觉身形瘦弱,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梳着的飞鸾发髻上插了只朱钗,钗上一只腾腾欲飞的凤凰,正嘴衔金玉,落下闪烁珠光,珠光闪过女子温婉柔丽的面容。她拉住了夏子海的手,她唤了一声“海儿”,泛起欢颜的唇角、眼角在明亮灯光下难掩细纹。
夏子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抚向了女子的手,但即刻又将自己的手从女子的手里抽离,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肯失却礼节的按例施礼。梅浅浅看在眼里,摇头轻声怪道,“自己宫里,哪来这么多的规矩。你如今也已离宫建府,不比往日能常常见到,以后进宫来,在母亲面前,不必再理会这些虚礼。”
话是这样说,梅浅浅脸上又浮上了一层笑意,就连一旁的朝秀也忍不住脸上的欢喜,微笑着接过宫人端进来的茶盏,低下身跪在地上,亲自给夏子海泡茶。
他们一同走进了内殿,梅浅浅又吩咐了身边的侍女去拿夏子海最喜欢的点心来,而后,母子二人便坐在椅子上,相坐着说些家常话儿,闲聊着。
点心很快便送了上来,一干侍女眼见两人相谈甚欢,轻轻的掩门出去,一下子便走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人的说话声以及微微晃动的灯儿影儿,像是在附和他们的言笑声。
他们说了些琐碎的事情,又聊了些趣事,茶喝了一遭儿,点心也吃了些,两人的谈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略略静了下来。梅浅浅抬眼斜撇了夏子海一眼,见他沉静侧脸上的眉目,心中被掩埋多年的悲戚又涌上心头,赶紧别过头去,手上动作利索的将袖中帕子扯出来后,将帕子压在掌心,用手按着帕子一角往眼角按了一按,飞快的再把帕子掖回了袖中。
这一番动作不过瞬间,当夏子海抬眼望来的时候,梅浅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开口道,“我听说昨儿午后你去了趟憩园,去见你父皇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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