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说正事:“根据他们的口供,罗拉是个被宠坏的女孩,脾气不好,喜欢捉弄同学。学校里就这几个人跟她玩得好。小帕克是她的男朋友,什么事都顺着她。嗯,还有一条,帕克在学校是万人迷,所以罗拉很受同龄女生的嫉妒。
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杀人的理由。更不足以让人把她的衣服扒了吊死在树上。”
“这像一种,”甄爱轻咬下唇,在脑海里找寻合适的词,“报复,泄愤,也像……仪式。”
言溯始料未及地走神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出神地看她。
莹白的灯光下,黑幕为背景,她长发垂落耳畔,巴掌大的脸盈盈的,眼神因沉思而略显迷蒙,难得一见的娇娆;贝齿轻咬着殷红的嘴唇,莫名带着一种纯真的蛊惑。
他立刻别过眼去,狠狠吸了一口气,又很快屏住呼吸。
荷尔蒙,荷尔蒙,周围的空气里全是荷尔蒙!他要不能呼吸了!
他是有病才大晚上的带她一个人到这种密闭幽暗的空间里来。
甄爱见他奇奇怪怪的:“你干嘛?”
言溯岔开话题:“从证词里面就可以看出谁是凶手。”
甄爱继续看卷宗。
凯利证词——
“罗拉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恐吓文字,就把我们喊过去看。她没点儿事就大惊小怪的。齐墨那个胆小鬼立刻嚷着要离开,真是没用。罗拉一直在发疯,我看到车上有烟酒和大麻,就让大家都用一点儿。没想到越来越乱了……
车子冲进树林后,罗拉跳下车就不见了。这女的每次一喝酒就发疯。我不想去找她,但托尼说一定要去。齐墨害怕,说万一大家走丢了怎么办?帕克就说,15分钟回来聚一次。回来后我不想找她了,发动车要走,车子才动了几米,就发现油箱漏油了……”
托尼证词——
“我们没准备当天就回来的,可罗拉嗑药了,很激动一直吵。在车上,安娜说罗拉任性刁蛮,两人又吵起来了。当然,因为我喝了酒,说话稍微冲了点,也指责了罗拉几句……
汽车冲到树下后,罗拉不见了,安娜还赌气不肯去找,帕克急得骂她,说都是她把罗拉气走的。安娜也喝了酒,一气之下反而最先冲进树林。齐墨和凯利也不肯去找,因为我最大,说了他们几句,他们就去了。”
齐墨证词——
“不是总有高官子弟被报复的案件吗?我很害怕啊,所以罗拉说要回来的时候,我是绝对支持的。车是帕克的,应该是由他开。可罗拉大吵大闹,他要照顾她,就给凯利开车了。我真怕凯利开车,他性格暴躁,速度也快。我早就料到会出事,可大家都没人理我……
其实,后来去找罗拉的时候,我没有分头找。不是我胆小,而是因为我脑袋晕晕沉沉的,只好偷偷跟在托尼身后。留在原地太可怕了,自己一个人进树林也可怕。可是跟着托尼走了一会儿,就走丢了。吓死我了。”
戴西证词——
“或许大家都觉得,这个事都是罗拉自作自受。她太固执太骄纵,以前出去玩,她一不开心就喜欢抢方向盘,都养成习惯了。但其实我们也有责任,大家回去的路上,心情都不好。除了开车的凯利,我们喝了酒抽了点大麻,情绪比较激动,最后才吵成那个样子……
因为内疚,所以我也去树林里找了,可我真的害怕,而且神智不太清醒,半路跑回来,结果撞见了凯利在挪车。我怕他骂我不找人,又跑进树林……”
安娜证词——
“罗拉那个人一直都很拽很任性,她说要回来大家都跟着她。什么怕恐吓啊,就是因为她看见海滩上有美女和帕克说话了。嫉妒心比鬼都强,一路都跟帕克吵,在车厢里又嗑药又抽烟的,帕克一直哄她,我都看不过去了。嗯,其实是因为我也抽了药,脾气暴躁了。但连脾气最好的托尼都说了她几句……
她仗着有大家都喜欢的好男友帕克护着,越说脾气越爆。还要开车门跳车,还好帕克拦着。最后她还去抢方向盘,帕克再次去拦,可罗拉跟发疯了一样,还把车门的内锁都打开了。我差点儿从车上滚下去。哼,她就喜欢撒泼演戏,一出又一出,抢方向盘跳车什么的,一下子就不见了。就喜欢别人找她,真是烦人。”
帕克证词——
“罗拉说要回去,作为她的男朋友,我当然是支持她的。大家心情都不好都有意见,所以我一路上都在努力活跃气氛。可罗拉心情越来越不好,最后我都控制不了。她差点儿跳车,还好我拦住了她……
后来出了事大家很烦躁,都不想去找她。只有戴西和托尼同意去找。好在托尼说服了其他的人。我担心大家分散了会有意外,就说15分钟后集合。可很遗憾,我没有找到,其他人也没有找到。最后她还是出了意外……”
甄爱扶着脸颊,皱眉思索,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案子太简单了,凶手就是那个人。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怎么会?
“不可能吧?”甄爱小声嘀咕着,歪了头,抿着唇左思右想。
言溯道她应该想出什么来了,也不急,慢慢等着。
对面的甄爱低着头,白白的手指戳来戳去,像小学生一样,一次次从证词上的关键地方划过。女孩眉心如玉,微微蹙着。乳白色的灯光把她的肌肤照得透明,真……好看。
言溯默默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指。
甄爱认真想了很久,把心里的想法按逻辑顺序梳理一遍,先后顺序也都想好了。
她平常对自己专业以外的东西不敏感,很迟钝,总被他取笑。现如今,她难得发现自己对推理感兴趣,言溯都那么好心地带她过来,她自然希望让他看到自己比较聪明……呃,不呆……的一面。
“作证的都是高中生,心理年龄较小,单独录口供,证词里带有部分感情色彩。证人之间的内容有多处重叠,所以我认为这些证词的可信度应该在90%以上。”甄爱肃了容颜,很认真,说着把帕克的证词单独拿出来,指了指,
“但帕克的供词很奇怪。其它的人或多或少加入了主观想法和情感,一说一长串;他的供词像完成任务,很客观,有条理,没有透露一点儿对罗拉的感情。”
言溯点头:“我很开心你看到了这一点,这也是判断供词正确性的常见手法。但并非完全准确。日常比较淡漠或有条理的人都可以做到。举个例子,假如今天你死了,我作为证人去录笔录,我做出的证词会比帕克的这份更加客观逻辑,且毫无错处。”
甄爱:“……谢谢你为我的被杀案做出的积极配合与贡献。”
言溯颔首:“应该的。”
还应该的!甄爱瞪他:“你是逻辑清楚的大人。我说了,他们不是高中生么?”
言溯较真起来:“我读小学的时候也能这样清楚有条理。”
甄爱不爽地眯眼:“迪亚兹警官口中的怪胎先生,你要炫耀么?”
言溯再次背脊一僵,愣了愣,道:“……我不说了,你继续。”
“先从最关键的杀人手法上看。”甄爱抬起眼眸,见他真的规矩了,继续,“虽然大雨冲掉了很多证据,但最基本的两个问题没被掩盖。”
言溯配合地点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甄爱:“第一,上车前大家都没有看见尸体,上车后却看见。第二,即使是男人,也很难把尸体吊上去高高的树枝,而这几个学生手上没有抓绳子留下的擦伤,附近也没有手套等防护装备或是其他抬尸体的工具。唯一的解释,就只有那辆汽车。”
言溯双手合十,抵在唇前,安静地听着,深茶色的眼眸中时不时划过几丝赞许。
甄爱大受鼓舞,大胆地说:
“戴西的证词里提到过,她中途跑回来看见凯利在挪车。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她没有撒谎。不过,暴风雨的晚上,她很有可能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只因为之前开车的人是凯利,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把车内的人当成凯利。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凯利的嫌疑。究竟是谁在开车姑且不论,但当时车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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