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打仗很讲究士气的,一战而衰会让大家心里都蒙上阴影。虽然这个话没人说,但有些人脸上已经挂了相了。也有人对冒顿的个人能力产生了怀疑,特别是亲族中的几个拔尖的子弟。这在大战之前是很影响整体力量的。但训斥他们也不能,非常时期,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算了吧,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局面吧!
正当他拧着眉毛思考的时候,探马来报,说蒙恬大军已经向着这个方向推进了。
怎么办?弃了牛羊不顾倒可以跑得快些,问题是,弃了牛羊他们吃什么?
似乎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再作安排,远处的飞鸟被飞驰的马蹄惊起,已经可以看见黑压压一片马队和车队,紧接着是隆隆的声音,脚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如果在天上,那就是一片压顶的乌云,眼看就要大雨瓢泼、山洪暴发。
这个时候,只能拿命一搏了!
右屠耆王冲着骑手们一挥刀,大声喊:“伏低身体,散开队伍,准备战斗!”
他只能用这些勇敢的战士们来为中军的撤离争取时间了。
尽管是伏低了身体,散开了队伍,但仍然敌不过箭矢如蝗。何况时间那么紧,人又那么多,散又能往哪里散呢?不过是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秦军的车兵和骑兵首先选择的还是远距离射击,就是利用弩弓的优势,在第一轮的战斗中先打灭匈奴骑兵的气焰。当匈奴前锋的骑手们中箭倒地,马匹受惊乱跑的时候,第二轮冲击又到了,当他们进入了匈奴人弓箭射程的时候,车兵一手执盾,一手执抢,中间的御手全身重甲,包裹得铁人一般,驾车猛冲。
这个时候匈奴人的刀和秦人的刀都长不过五十厘米,所以在马上近距离砍杀问题不大,但要是稍错开一点,就够不着了。匈奴人最擅长的还是弓箭。而秦人手中的枪长度超过一百厘米。可以扎,也可以当梭镖投掷。当车兵到来的时候,枪的作用就很明显了。趁着车往前飞驰的冲击力,一枪扎过去,无论是马还是马上的人,都将受到极大创伤。
匈奴人不是没有重甲,只是重甲太少了。刚才箭弩齐发的时候,重甲兵并没有完全置于最外边一层。而且整个战争的局面就是一方出逃一方追击,追击的这方就理直气壮,出逃的那方还没开打已经露出颓败之相。
还是被牛羊拖慢了速度,要不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不怕死的匈奴人和立功心切的秦军已经锋面对接,要不是草原地势平旷还真铺排不开这么大的战场。刚才倒地的伤兵和马匹多多少少成了脚下的羁绊,影响了秦军推进的速度。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更狠、谁更不要命。
对于新兵来说,以前老兵吹嘘没见过血的士兵不叫士兵,那时候他不理解。当杀戮开始,血花一朵朵地在眼前绽放,有的是害怕,有的则是兴奋。当自己亲手杀伤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就真的不同了。害怕减弱了,兴奋更甚,每一块肌肉都像得了令的先锋,被完美地调整到最佳状态,躲闪更灵活,攻击更勇猛。
短兵相接,比勇气、拼技能,也拼体力。两军都是跋涉中的军队,大家都没有得到好的休整。而匈奴人自小骑射,自小迁徙,他们在体能调整上稍胜一畴。另外,虽然他们没有明确的家园的概念,但这次被秦军追着打,也是被逼得发了狠。一个个凶蛮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凡是盔甲之外的地方连劈带砍。
但这是就个体而言的。
从整体上来说,战局的走向还要看谁的人多,谁的士气更旺。人多意味着拖得起,士气旺意味着信心足。人有了信心以后行为做事就不慌乱,就更有章法。对指挥官的意志就执行得加更严格、彻底。
两军在偌大的草原上展开一场混战。地面上已经躺倒一层,没有人能顾得上伤兵。谁也不去想退却的问题,退却意味着把后背、后脖梗子亮给别人。只能面对面死拼、死拼,拼体力、拼技能、拼运气。
正在骑兵胶着拼杀的时候,秦军的材官也就是步兵到了。步兵一到,优势立显。马上的匈奴人执五十厘米长的刀要砍杀马下面的步兵是不太方便的,要够得着得弯腰,平时一个两个,甚至五个、六个也还对付得过来。现在这种奏兵多得像蝗虫一样的时候,哪有让你弯下腰再直起腰使力的功夫?当你砍杀一个的时候,马腿已经被秦人砍伤了,马不给力,基本这个匈奴骑兵也就瘫痪了。
战争一直打到天黑,打得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看不见了。蒙恬下令收兵。
右屠耆王懊丧地领着人逃跑。其实,剩下的完好的人也不多了。
收捡战场、清点战利品的后勤辎重部队也到了。这些就不用说了。就地扎营、掩埋尸体、清点人头,各报军功……,还有埋锅造饭,补充体力。
而西线战场,杨翁子也是因为天黑才与匈奴人罢战。
西线打得比东线突然,左屠耆王没有意识到会从西线出来这么一支秦军,而且是打得伏击战。情报没有显示蒙恬会分兵,也不知这支队伍什么时候就到了这里。除了一些重甲骑士,剩下的基本都中了箭弩,能拼杀的已经拼了命,不能拼杀的躺在地上,等着对方的材官过来补刀。
到天色黑透了的时候,左屠耆王能收罗到的人已经不足五千。就这样,还得一路往北,顾不上吃饭,顾不上休息。马也已经累得快瘫了。
这一仗,胜负已分,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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