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常停了手。
他只是想给这混星子放点血,教训一下他,没想着真动手,如今听到有人喊出声,知道事情或许还可以不用发展到见血就能处理好的地步,于是停了下来。
他早就有思想准备,这儿的事没官府管教的,除非是混星子们去请。
王路常抬头看向喝喊出声的地方的时候,没有见到人影,那是一间三层的酒楼,十分利于观看戏台,不远不近,视野开阔。
他等待着。
所有人都往那处看去,议论纷纷,不知道有谁还敢在这个时候插手,因为瞬息之间就要见血的了。
见了血,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多时,那叫“福祥阁”的酒楼门口,挤在那里的人群散开,走出来一个老者。
这个老者有点怪。
他走路很怪,打扮穿着很怪,辫子很怪。
他衣襟敞开,横甩手,踢踏着前脚掌,外翻着膝盖走路,王路常听羊皮裘老头儿讲过天津人这样的走路方式,混星子们管它叫英雄谱。
顿时知晓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混星子,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老者的辫子中,还带着一朵大红花,十分扎眼。
他缓缓走出人群,来到王路常制住范奎的不远处站定。
他站立的姿势也十分怪异,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前腿虚点,后腿虚蹬,两拳拳心相对,四指相叠,大拇哥朝外,缩肩曲肘,头似扬不扬,眼似斜不斜。
见到这老者的到来,场间不少混星子低下头,叫道:“十三爷安好!”声音此起披伏。周遭的百姓间也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和惊呼声。
“十三爷?难道是……”
“农十三?清流帮的十三爷?……”
“奶奶个屁的,这他娘天津卫的海神爷爷都出来了呵……”
“十三爷,啧啧啧,还是那么风流,那朵大红花还是那样艳……”
“十三爷威武!!”人群中甚至有声高声叫了出来。
……
“混账东西,看个戏也不得安生!”老者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骂道,声音浑浊无力。
他转头看向王路常,笑道:“小伙子,放了他吧,我是清流帮的农十三,代他向你、以及所有的父老乡亲们陪个不是,我们都专注着看戏,专注着喜庆,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真是对不住他,那小小的生命哟,我们会善待他的尸身,给予适当的抚恤,这衡阳道虽然不归我管,但是老头子我说的话在天津卫这一亩三分地儿还算是有点分量的,代替这不知死活的混账瘪三做个主,还是要得成行得通的,请求你了结了今日的争斗吧,这样喜庆的节日,老头子我明年或许就不可能再过咯,哪里还想再次见到血花?不想咯不想咯,怎么样?小伙子,你怎么看那?”
老人的语音很浑浊,说出来的话却和蔼可亲,就像是慈爱的爷爷在询问疼爱的膝下子孙今晚想吃什么呀?
但是王路常并没有半点放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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