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皇会,你待怎么着,红袖招扮演杨贵妃的姑娘,头顶上那颗御赐的大珍珠,在歇息的时候硬是叫人给抠走了,您说厉不厉害,那是多珍贵的珍珠啊,那么多人伺候着,硬是被人偷了,那珠子值几万两银子呢,县捕四处搜寻,闹得满城不安,最后珠子没找着,乱子却接二连三的生出来,红袖招跟抬阁会两家人养的混星子们就干起来了,哎哟喂,那场面,血腥、暴力,真是叫人难忘啊,脑袋开了瓢的,胳膊小腿折了的,鼻血邋遢的,哎哟喂,最最恐怖的是,不仅打架伤人,还有人趁乱烧了海神娘娘的如意庵,还踩死了好多个孩子呢……”
大妈便说便拍胸脯,露出恐怖的样子。
“哦哟,多暴力哟……”
“太没人性,居然偷东西……”
“是啊,多好的珠子,从今往后就在佛爷手中见不得人啦……”
王路常有些无语,这些女人抓不住重点么?这最后不是踩死了很多孩子么?怎么没人提?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提起来,觉得任何一个被踩死的都有可能是小抉微。
落在人群后头嗑瓜子闲聊的女人们对着大妈又是一番赞叹,看着那些笑盈盈的脸,王路常脸色有些阴沉。
“哎哟,乞巧节哪儿能跟皇会比,看样子今年是没什么乐子了哟,咦?你们看?”大妈满足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最后指着一个方向,突然提高了原本就很响亮的声调,就像是玩闹的孩童忽然间看见了远处高空中飞舞的风筝一般雀跃的呼叫身边的同伴,高声道:“哎哎哎,那孩子是不是死了?”
……
时值乞巧佳节前三日,国泰民安正当时,时移岁转,风光明媚艳阳天。只听得锣鼓声喧,又见那儿童欢喜,妇女争妍,跨鼓声喧,中幡耀眼。
看会的来到街前,吃了早饭,换了衣衫,行走间先问门幡。
买卖齐声喊,乱嚷嚷,喧哗有万千,喜盈盈。
河沿上早来了香火船,手持竹竿,身穿布衫,靠定阑干,人人等把抬阁看,今年会胜似去年。会叠会,节逢节,处处新奇:那莲花落,不耐看;猴爬竿,亦有限;扛官箱,委实可厌;稍可的,是侯家后‘拾不闲’。秧歌高跷数见不鲜,惟有那溜米厂高跷人人称赞。不论女,不论男,颠倒争把贵妃看,貌似婵娟,名胜梨园,何时与明皇结了喜欢缘?她面庞儿俏,意思儿甜,一架娇痴墨牡丹,掩映在红绿间。舞花本自戏中传,四海升平见一斑。
乞巧节,好乞巧,乞得巧来寻少年,意翩翩,美少年,有那些良家子弟杂其间,好叫吾难分辨。风动帘角,时来偷眼,静悄悄,不敢言;细留神,遮遮掩掩;侧耳听,呖呖莺声花外啭。你亦看,我亦看,帘外帘中隔不远。碧玲珑不是万重山,野花时卉遍争妍。两廊下穿红挂绿,抱女携男。脂粉腻,笑语喧,花儿朵儿插鬓边。自觉得好看,不知是憎厌。未语人前先腆脸,一见人,把头还,羞容满面——都是些浓眉大眼,高拥髻鬓。
宝塔仍是章家办。花瓶会,到底让口岸店。打顶马的,数周家露脸。衣帽新鲜,顶戴齐全,人物体面,胜似当年王寿田。还有管事的,双双对对,穿的是大镶大沿;小马夫,温唇善面;跟班的,光华脸蛋似粉团;茶挑子,亮光光,净素玻璃片。耳边金鼓震连天,会儿多,记不全,法鼓还算大园小园。一到茶棚敲得更熟练,翻来覆去,离不了七二幺三。
真真好似个神仙大宴会。
一群村媪站街前,口出丧语,偌大嗓门,言谈鄙贱,曰:“是不是孩子死掉啦?”
犹如晴天霹雳,响彻津门天!</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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