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呼唤声把胡树人的思绪从往事中拉了回来,他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包间中央的刘牧原,温声说道:“抱歉,牧原,我方才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没听到你说了什么。”
“老爷,我方才问您……”刘牧原说到这里,语气忽然支吾起来,过了好半天才继续道,“您说,咱们这次杭城之行……能成功吗?”
他似乎心里没底,不知是否和胡树人一样,再次忆起了林慧茹的惨剧。
胡树人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忽而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牧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老爷,您又说这种文绉绉的话,教人听不懂。”刘牧原咧了咧嘴,苦笑着说道,“您也知道,牧原读书少,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这话出自诸葛孔明口中,在《三国演义》第一百〇三回,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胡树人看了刘牧原一眼,语带感慨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如诸葛亮这般世不二出的天才尚且无法左右天意,我胡树人又怎能猜到这次杭城之行能否成功呢?”
听了他的话,刘牧原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家老爷从一开始便已经打算好了,无论这次杭城之行是否有收获,他都要来一趟,这样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对胡树人说道:“老爷,您是牧原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我相信,您一定能抓到那个害了夫人的凶手!”
“真要如此就好了。”
胡树人嘴上这么说道,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个凶手——也就是伪装成“曾巡捕”的神秘男子,其人之奸诈狡猾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刘牧原一直以为,那天晚上“曾巡捕”之所以能够逃脱,是因为自己力有未逮。这几年来,他一直暗暗为此自责。然而实际上,一切很可能都是那个“曾巡捕”一早就设计好的,甚至连逃跑的路线也是如此。这一点,胡树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当时就算自己亲自开车追上去,恐怕也只能落得个空手而回的结局。
此番前去杭州,胡树人也只是抱着一丝念想。毕竟那位浙江省会警察厅的林侦探是来电而非当面交谈,电话中三言两语并不能将案情说清楚,因此胡树人根本不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害死林慧茹的“曾巡捕”。但是,他早就在心中向爱妻发下毒誓,一定要将那凶手绳之以法,为此无论是掘地三尺还是穷尽一生,他都在所不惜。
这么想着,胡树人又转头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景色,刘牧原侍立一旁,主仆二人一时无话。过了许久,胡树人长出了一口气,向刘牧原问道:“牧原,几点了?”
刘牧原闻言,立刻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天梭表,随后应道:“老爷,现在是九点十二分。”
那只天梭王子腕表价格不菲,原是一位外国友人赠予胡树人的礼物。不过胡树人却用不惯腕表——他更喜欢当年约翰神父送给自己的朗琴牌珐琅怀表,所以便把腕表给了刘牧原。
与市面上常见的圆形腕表不同,这个天梭腕表是长方形的,表盘靠手腕一侧有些弧度,可以完美贴合人体手腕的曲线。表盘是黄金材质,配上棕褐色的牛皮表带,显得贵气十足。因其独特的弯曲形状和金色的外观,被许多喜好收藏腕表的人士戏称为“香蕉表”。
腕表表盘上的十二个阿拉伯数字字体十分花哨,看起来颇具风格,其中“12”和“6”明显比其他数字大一些。表盘右侧的表冠同为黄金打造,兼具发条功能,每次上满发条,足够腕表转上一到两日,走字非常精准。
刘牧原把这只天梭表视为珍宝,平日都舍不得拿出来,只有偶尔出远门时,为了方便看时间才戴上。
“牧原,我去趟卫生间。”
胡树人缓缓从天鹅绒铺的座椅上起身,对刘牧原说道。
对方闻言赶忙上前打开拉锁,为他拉开包间门,嘴上说道:“老爷,我陪您去罢。”
“不必,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包间休息一会儿罢。”胡树人摆了摆手,“列车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到站,等下了车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那时恐怕就没有休息的空闲了。”
“是,老爷。”刘牧原点头应道,待胡树人出去以后,便关上门回到座位上坐好,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片刻。
胡树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狭长走廊上,这里是一等车厢,乘客要么待在包间里,要么在餐车厢,不像二三等车厢那样三三两两地聚在过道上谈笑风生。
在车厢的头尾两端,各设有一个卫生间。胡树人的包间是6号,比较靠近车尾,他向后望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来到卫生间前,胡树人见大门关着,便知道里面有人正在使用,于是一边眺望车窗外的光景,一边等待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一阵争吵声,不禁疑惑地推开门向内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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