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距离他不断穿越沙暴,一次又一次在时间中重复来回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是上百年,还是上千年,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只是这样茫茫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原来她没有死,她就在崖底!
江彦休扑上去抱住她,触到的却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旁边还有一条狗,看起来死了不过几天。
他又晚了一步。
江彦休凄哀地咆哮,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毫厘之差,几乎已经把他逼到奔溃。
现在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他便彻底疯了。
他不顾一切背起她的尸体,冲出崖底,往大漠而去。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救活她。
江彦休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信念。
他在沙漠中蛰伏等待,这一次他不再独自穿越沙暴,他要带上她,只要带着她回到十三年前,她一定能再次活过来。
既然千百年来他不曾在时间中老去,那么她也一定能在时间中重新活过来。
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方,天外陨石再次降落。
黑夜里无数发光的火球飞落而下,滚烫的火焰摩擦着云层,轰地烧成一片,随后火球穿过云层,越来越小,越来越密。
天幕犹如一层薄薄的纸片,被陨石溅起的碎火星子烫出几个黑洞,黑洞周围的空间开始坍落,像烧破的纸灰般掉落下来,余烬缓缓蔓延,最后连成一片,形成一座巨大的黑墟。
沙暴席卷过去,逐渐连起黑墟,电闪雷鸣的云层突然平静下来,仿佛被慢慢吸了进去,闪电、云层、沙暴……一切都被黑墟吸了进去。
只在一瞬间,一切都凭空消失了。
江彦休没有任何犹豫,背着她一步一步向沙暴深处走去,一点一点靠近黑暗,最后,完全陷入虚空之中。
他不记得自己背着她走了多久,但每往前一步,他就能听见她的脉搏跳动一次。
他走得越快,她的脉搏似乎就跳得越快,他欣喜若狂地往前奔跑,用尽所有力气在时间里奔跑。
最后,背上终于传来一声强有力的心跳。
江彦休怔怔地回头,几乎就要看见她睁开眼睛。
快了……快了……她就快醒过来了……
他发了疯似地往前冲,彷佛就要从一个巨大的宿命轮回中挣脱而出。
眼前忽然闪过炽烈的白光,越来越亮,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江彦休被迫停下,与此同时,耳边传来陨石呼啸飞落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失。
他低下头,看见手中的陨石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磨损,流沙般悄然湮灭。
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江彦休握住陨石走得更快,就在靠近白光最炽烈的地方,耳边一声爆鸣,手中的陨石陡然崩灭。
周围的空间和时间开始飞速坍缩、陷落,仿佛某一处支点被撬开,维持平衡的物体便都坍塌下来,山崩地裂般地沉陷下去。
江彦休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周围的物质不时地挤压过来,又穿梭而去。
浓稠的黑暗被畸形地扯裂,露出原本被一层层包裹好的世界,有些碎裂成片,在时间里胡乱飞溅。
他睁开眼,不时看到一些流逝而过的片段,有浩瀚无尽的星空,有碰撞爆炸的陨石,有不断变幻的陆地,还有奔腾不息的山海。
似乎有猴子从他跟前飞跃而过,一会儿又变成了直立行走的人,这些人穿上了各种各样的衣服,说着不同的语言。变成他全然看不懂的东西,高楼接天,物种灭绝,车在地底下跑,人在半空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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