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的炭盆都是明火,帐子之间又离的极近,若是不小心点燃帐幔,借着风力,很快就能烧起来。没了住处,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搬到霍去病的大帐去,横竖他的地方大,到时候叫他端茶倒水,好好给我做几天苦役解气。
想罢,我说干就干。待赤生出去,四下归于寂静,我挪到塌边,伏在地上将炭盆整个掀了过来,未灭彻底的火星,就像长了触手一般,迅速沿着毛毯舔舐而上,眨眼间,将黑咕隆咚的夜烧的透红。
“快救火!快去打水!!”外头越来越热闹,门口已然有人在救火了。我起初还能躺在塌上装作熟睡,眼下被烟呛的直流泪,嗓子又疼又干,火势完全不受控制,撩到我的衣袍,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该死的霍去病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真的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确实有点着急了,裹紧皮狍子趴在角落,帐子却似乎有倒塌的迹象,四下全是火光黑烟,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刘麟!”乱糟糟的救火声中爆发一声大喊。
是霍去病!
我猛的抬头,只见他披着皮大氅一头扎进来,似乎是在找我。
“我咳咳……我在这儿咳咳……”我努力的朝他挥手,他眯着眼回头,迅速将大氅脱下来直接将我连头都蒙住,扛起来就走。
大氅是冰凉的,我拧了拧,还能拧出水来,应该是他故意浸湿的。
身子一倒,应当是被放到安全的地方了,我从大氅里爬出来,眼前异常模糊,虽然知道四周点了灯,却仍然鲜红一片看不清东西。
“刘麟,你看得到我吗?”霍去病喊着我的名字,我朝说话的声音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头晕晕乎乎的,像在做梦一样。
“我看不清……”我艰难的抬起手想触碰到什么,他一把握住我,好像还端着一盏灯,离我极近。我无意识的摸了摸脸,脸上全是黏黏糊糊的汗,连眼睛上也是。
“我脸上好多汗,头也好晕。”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他握住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故意把我攥疼一样。
“疼,你别攥着我。”我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他却腾的放下灯盏,转头一叠声的喊,“杨检,快去把医令叫过来!快点!”
“我去给你打水擦擦脸,你等一下。”他说完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躺在榻上,慢慢的感受到了一种紧绷的疼痛,手覆在眼睛上——
这不是汗?我在流泪?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我用力的想眨眼,却发现眼皮都抬不起来,脸颊下巴上全是眼泪。
完了……我该不会瞎了吧?
温热的帕子覆到脸上,霍去病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我木然的盯着眼前一团黑乎乎的人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令马上就来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一面擦一面问。
哪里不舒服?
此刻我还真的连挨板子的那地儿都不疼了,一心只在想——难道就被烟熏一熏就会瞎吗?那我以后怎么骑马打仗?怎么去找线索?这辈子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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