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醒了吗?”外头夹杂着夜风,送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听出是霍去病,没做声,赤生也站在原地不言语。
“我不见他,你叫他走。”我拢了拢被子,闭眼别过头去。
赤生这回很是认同,他虽然敬重霍去病,但只要伤害过我的人,就算是阎王他也要去扒皮的。
“将军请回,殿下不见。”赤生连借口都不找了,直接回道,霍去病似乎料到会吃闭门羹,捏着锦盒的手,重了一分。
“这是我从俘虏营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看他认不认得。”
盒子送到我手里,我起初不接,赤生说是疑似银奴的旧物,让我来认,我奇怪霍去病怎么会想到要替我去俘虏营搜线索,将信将疑的打开。
这是一只雕刻精美的碧玺耳环,环内壁有刻纹,竟然又是hosan这几个字符。
我朝外看了一眼,让赤生唤人进来,人立马就进入帐内,卷起一股夜凉微风。
目光停留在我身上驻足良久,就算不抬头,我也能觉出霍去病注视我的不同,就像蜘蛛,触爪密密麻麻的攀上你。
“这东西你从哪里搜来的。”我捏着这枚耳环摩挲,他平铺直叙,“从一个匈奴人手里拿到的,崔澈经我授意,亲自去俘虏营清点,顺便问有谁认识一个叫哈桑的银发少年,有个老军士应答,交出了这枚耳环。”
“不过,老军士说,他认识的这个银发少年不叫哈桑,而是和桑,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伙房烧火,也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只知道他从楼兰来,伙夫们都叫他和桑日加。”
“老军士是个守卫,偶然有一次,见到他来兵营里送马奶酒,被几个蛮子当马骑,还欲行些龌龊事,他便立马出手阻止,和桑为了答谢他,才将这枚耳环作为谢礼,也因这耳环是个碧玺,还挺珍贵,老军士才一直留了这么些年。”
原来他叫和桑日加,多么好听的名字,桑兮耕兮,农时忙兮,日兮昭兮,夙夜风兮。
心里有点发闷,我转头看向霍去病,他竟也看着我,我俩相觑无言。
“你能确认这是你要找的人吗?他的名字同之前打听到的大有出入,虽然天生银发的人不多,但能比对的信息太少。”霍去病走近几步,坐在塌边,我把耳环递给他,叫他看那串字符。
“应当就是银奴。这回我去楼兰也不是一无所获,你可知楼兰的大王子也叫哈桑,我起初很是意外,东弥彦叶却告诉我,楼兰人很爱取哈桑和桑这种名字,而且这两个名字写出来就只一个字符不同,读起来也很像。所以我想可能是皎娘之前拿到的消息不够准确,毕竟她问的那个人不通楼兰语。”
霍去病点头,将耳环仍旧还给我,我顺手把它放到随身佩戴的兽囊里,妥善压在枕下。
“这次还问出了很多疑点,既然如那老军士所说,银奴在王庭做了三年的烧柴人,为何之后王庭又要派人来长安暗杀他?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能威胁王庭的把柄?”
他的猜想与我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幻想过很多个可能,他会不会是个匈奴王子,会不会是个细作棋子,又或者他知道些匈奴人的隐秘大计,而这大计还是针对大瀚的,所以非要灭口,免得落入敌手。
我理不出原委,但却笃信一点,“能被带到未央宫来做隶臣的战俘,都不是小人物,而银奴只是个烧柴人,何须费如此大的周折替他改名换姓。他的过往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绝对不是一个楼兰奴隶那么简单。”
霍去病闻言未语,反倒说,“这事急也没用,倒是你的伤……”
我面色一白,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拜将军所赐,死不了。”我阴阳怪气的扯出笑来,满腹怨怼。
他似乎也在生气,盯着我,“下不为例。”
还敢威慑我?!你个王八羔子!
“下次还敢!”我陡然拔高了声音,身子忍不住前倾,牵动下身,没神气半刻,紧接着就是一声惨痛的“哎呦”!
他慌忙疾走几步,离我的床榻只一臂远时,又收回了手——
军营里受伤,男人们会互相替对方查看伤势,但他与我,不是能掀开被窝看视的关系,可他却在潜意识里就挪了脚。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