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成亲
伫立在百姓心间数十年的威信,竟而在这一场战败之后迅速崩塌。原来他也不是传说中描绘的那样厉害嘛,不也打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多数的人不会去注视你耀眼的过去,他们更喜欢抓着你现在的失败。
朱半旬料想到了自己失败之后会产生如何的影响,但是实在没能想到这个影响居然如此之大。街头巷尾无时不在谈论那一场比武,愈演愈烈,添油加醋,以至说出来的已经和实际发生的完全变了模样,除了朱半旬败了这一结果未变。
来朱府的弟子已经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更是在私底下议论着什么。朱半旬对他们的指导,他们也只是流于表面的认同,恐怕没多久,这些弟子都会一哄而散了吧。
朱半旬心想:“没关系,正好我可以彻底绝缘这纷扰的江湖了。”安心过后面的安生日子。这是他的打算。目前对于这个糟糕状况的自我安慰。
赵老爷来了,气鼓鼓的来的。朱半旬依旧是在书房接见的他。
赵老爷黑着脸,不给好脸色,把手一摊,道:“把东西还给我!”朱半旬装糊涂,笑了笑,道:“我拿了赵兄什么事物?请赵兄明说。”
赵老爷大声道:“滴水剑!把剑还给我,你根本就不配留有这把宝剑。”
朱半旬道:“赵兄说的是那把剑啊,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赵老爷吹胡子瞪眼道:“送你?你可给我保证了,说好要卸武迟那小子一条胳膊的。结果呢?结果呢!你告诉我,你还有脸面收下这把剑吗。”
朱半旬道:“赵兄冷静些吧,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要多注意身体啊。”赵老爷道:“你别跟我在这儿说这些废话,快把剑还给我!”朱半旬道:“我先前就不准备收下,可是赵兄你再三相赠,我才盛情不缺收下了。这下赵兄怎么又反悔不认了?若是要脸面,赵兄你就不要脸面了?”
赵老爷一下站起来,指着朱半旬道:“你别在这儿给我们胡说一气。我为何赠你滴水剑难道你心中不知道?是你自己没有本事,办不到答应我的事情,却又厚着脸皮。”
朱半旬道:“赵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答应你什么了?我当时说的只是因武迟年少狂妄,要教训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可不是答应要替你出气啊。再说回来了,赵兄你赠我宝剑之时,可说了要我替你出气才赠的?你说的不是这把剑在你手里空置无用,只有相赠我这样的英雄。”
赵老爷呸了一声,道:“你这样的人也好脸皮夸自己是英雄?我看你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废话少说,快把滴水剑还给我!”
朱半旬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好整以暇道:“这剑自然是我的,又何来还之一说。赵老爷慢走,恕不远送!”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赵老爷道:“好!好!是我赵某人自己眼瞎,从今以后咱们没来往!告辞吧!”甩一甩衣袖,摔门而出。
赵老爷这一走,回去就让赵饮泉和朱半旬断了师徒之谊,写了一份书信,竟然徒弟辞退了师傅,可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有一就有二,赵饮泉一走之后,接二连三的其余弟子也跟着离开了。他们都觉得跟着这样的一个名不副实的老人,已经学不到什么真本领了。
是啊,只顾着眼下,忘记过去的人,从来都不少。
朱半旬这一败,徒弟的这一散,很快就风闻整个江湖,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他只当不闻不见,毕竟是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身边也没了可供使唤的刀剑,也就不去招惹江湖上的那些人了,就让他们笑话吧。
曾经的江湖好友,崇拜的晚辈,都离他而远去。朱半旬从来没有感觉到现在这样空虚,尽管他左拥右抱,大肆呵斥使唤家仆。
夜深人静,朱半旬睡不着觉,点亮油灯独坐在桌前。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三名女子,那容光焕发的容貌,然后摸了摸自己皱纹横生皮肤松弛的脸,长叹一声,道:“毕竟还是老了啊。”
摊开双手,凝目而视,这双手厚实粗粝,指节粗大布满老茧,如今依然苍劲有力!他紧握拳头,可以感觉到力量充沛其间。这一双手,从来都是握着兵刃的,那虎口与拇指上的茧疤历历在目。轻轻抚摸那些老茧,硬邦邦的,就像一个年轻力强的少年郎。
朱半旬端着油灯出去了,走过游廊,来到了自己的书房。这里说是书房,其实书籍和纸墨笔砚并不多,所装纳的更多还是他从前纵横江湖的一些事件。
左壁的墙上挂着一剑破烂的袍子,上面鲜血斑驳,这是二十年前,朱半旬穿着它挑战黄河五霸,那衣上的鲜血,有黄河五霸的,也有他的。袍子之旁是一柄断剑,这是三十年前,他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手持一剑挑战天下名家,后来被武当名宿剑老人一剑斩断手中剑,才明白了收敛狂妄。
右壁的墙壁除了有一排书柜,书柜里面除了放着书籍之外,摆放的就是曾经友人相赠的礼物,亦或者是打败敌人的战利品。</div>
这一幕幕都是过往辉煌的岁月,都是昂扬斗志的豪气!
灯光一点点照过去,就像是逐渐照亮了这几十年来的回忆,一幕幕往事浮现而出,朱半旬竟然愣在了门口。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豪情万丈,是多么激情昂扬啊!在波涛汹涌、波云诡谲的江湖之中,凭着手中的一把剑,创造了多少奇迹。那时的他,满心满意都是武道,会因为学会了新的招数而开怀大笑,也会因为无意中的一个奇妙想法而忘乎所以,虽然过后才发现这些想法创成的招数是如此可笑。
此时的朱半旬拳头已经越握越紧,他的眼中已经有了光芒。对着门的那一面墙壁之上,只高高挂着一柄剑,这一柄剑剑鞘比一般的要大一点,但是剑柄和剑锷确是一样。
朱半旬慢慢走过去,把油灯放在桌子上,伸手将高挂在墙壁上的那柄剑取了下来。轻轻的抚摸着它,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老朋友一样。
朱半旬感慨道:“老朋友,都多少年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剑无声,自然无声。
朱半旬握住了剑柄,道:“我啊,果然还是忘不了以前的事情。我啊,果然还是应该握着你而死。”
握着这柄剑,朱半旬才安心睡去了。醒来之,他带着这柄剑去了红梨园,去找到了武迟。
朱半旬道:“我来了。”武迟道:“我知道你会来的。”朱半旬道:“你知道?”武迟道:“因为你心中有武道。”朱半旬笑了笑,道:“多谢你,是你帮我找回曾经的我。”
许默忠走上来,道:“朱大侠是为何事而来啊。”朱半旬道:“许总管好啊,我是想来重新和武迟比一场。”许默忠道:“重新比一场,难道你不服气先前的比武吗。”朱半旬道:“这并没有什么服气不服气,我只是想认认真真的打一场,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他,更对得起它。”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剑。
许墨中把目光转移到武迟身上,问他:“你怎么想,是要接下来吗。”武迟点了点头,道:“我本就是为此而来。”许默忠道:“那好,请你们出去打吧,园内禁武。”
他们走了出去,到园内外的那片空地之上。
朱半旬把剑拔了出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对武迟恭敬道:“请吧!”武迟也把木刀拿了出来,道:“开始吧。”朱半旬道:“还是阁下先手吧。”武迟道:“那我不客气了。”
两人在雪地之上打了个昏天和地,全然和前几天的比武不同,这一次,两人似乎都用上了全力,是认认真真的一场比武。
许默忠看着这场比武,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看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朱半旬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实在是痛快了!”武迟道:“我也是。”
两人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都双双停下了手。朱半旬道:“多谢!”然后横剑自刎而亡。
武迟对着他的尸体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走向许默忠,道:“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许默忠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武迟道:“刚刚才知道。”许默忠望着倒在雪地上的朱半旬的尸体,摇摇头道:“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隐瞒得如此绝密,却又为何要自己暴露出来。”
武迟道:“因为他是宗师,有他身为武者的尊严。”许默忠道:“就是这个尊严,所以让他不允许自己输给你?所以才重新找上门来,可结果他不还是输给你了。”
武迟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输了。”许默忠道:“可你现在还站着,他已经倒下去了。”武迟道:“最后那一刀我躲不过去,他停手了。是他赢了。”
没错,身为剑术大家的朱半旬,最后是凭借着刀法而战胜了武迟。在朱半旬使出秘而不发的刀法的时候,就注定他活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他的一招一式是躲不过许默忠那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的。
半边坡劫银的那个蒙面人就是他!是他和宋富父子勾结,预谋贪图陈珩的这两百万两银子,所以才策划出这一桩事情。
朱半旬虽然已经贵为一代宗师,可是他也有他自己的欲望,生而为人的不可磨灭的欲望,就是这种追求舒适的欲望,让他的花销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他从哪儿挣来这么多银子?自然只有把苗头看向了陈珩。
朱半旬最开始习武是学习的刀法,也是师从名师之手,后来在与师傅切磋的时候,误伤师傅,致使死亡。自此之后,朱半旬就弃刀从剑,转而学习起了剑法。
本就有了深厚底子的他,学起剑法来自然是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了一名武功高强的剑客。他后来更是将从前学来的刀法之中的一些诀窍,与剑招相互融会贯通,创造了他的朱式剑法,终于成为了一代大家。
武迟已经找到了杀死郑飞虹的凶手,也替陈珩找出了那位蒙面人,他答应的事情已经完成,所以他准备离开了。许默忠没有理由留他下来。
陈珩却并不想武迟就这样离开了,他告诉许默忠,道:“想一些办法,将武迟留下来。留在城内。”</div>
许默忠道:“他宁死不屈,实在无能为力,除非武力强逼就范。”陈珩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应该可以用一些温和的办法来解决这档子事儿。”许默忠道:“请主上明示。”
陈珩道:“听说城里有个叫做桃子的女人和他走得比较近,而且很是关心他的安危。”许默忠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陈珩道:“你一向办事得力,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许默忠道:“不敢把握。”
武迟还没有离开,他暂时只是离开了红梨园,似乎还想要在城里住上一两天。
许默忠找到桃子,对她说:“武迟就要走了。”桃子道:“我知道。”许默忠道:“那你想不想让他留下,不走了。”桃子道:“我当然想了,可是他又怎么能听我的话,他有自己的打算。”
许默忠道:“他并没有打算,他对于接下来去的地方都还是未知之数,不然他为什么不立刻就走?”桃子道:“他现在没有打算,可是他总会有打算的时候,终有一天他是要离开的。”
许默忠问道:“那你希不希望他永远不走,就算要走,也是带着你走。”桃子忽然满脸通红,把头低下了,不敢说话。许默忠又道:“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桃子道:“嗯,我当然想了。”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种事情又不是我想就能成事的,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我这是在白日做梦了。”
许默忠道:“你怎么了?只要你想,那我就可以帮你。”桃子又惊又喜,道:“真的吗?你为什么要帮我?”许默忠道:“只是因为我也不希望他离开,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好自己,你说对吧。”
桃子点了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许默忠命人拿上来一个小瓷瓶,道:“办法就在这里面。”
桃子看着那个小瓷瓶,疑惑不解道:“这是什么东西?”许默忠道:“这是一个能让他和你永远在一起的好东西。”桃子似乎有些害怕,道:“我、我不明白。”
许默忠道:“你只有往他要吃的菜上面洒上一点,就能过激发他的欲望,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必你应该就能够知道了吧。”
桃子满面通红,不好意思道:“这是那种药?”许默忠点了点头,道:“除了那种药之外,还有什么药能够有此能效,可以撮合两人美事。”
桃子道:“可是,可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成亲之后才能做吗。我这样......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这后面的话她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许默忠道:“据我所知他曾经救过你的性命,对待救命恩人,以生相许已是轻报。更何况,他和你做了那事情之后,难道你觉得他会对你不闻不问?他定然会照顾你一生,和你成亲的。既然你们是要成亲的,那这件事情早做晚做,又有什么区别?”
桃子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道:“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太好。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讨厌我啊!”
许默忠道:“你若是不说出去,他又怎么会知道?我这药不同于普通的,是隐秘不查的,他不会发现的。”说着就将小瓷瓶塞给了桃子。
桃子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默忠道:“你抓紧时间吧,他留下来的日子可不多了。”说完之后就走了。
桃子揣着小瓷瓶,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有人窥破了她与许默忠之间的交易。一回到家,却发现武迟站在家门口。一时之间又是惊喜又是慌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武迟见她回来了,道:“你回来了。”桃子紧紧捂住了怀里的那个小瓷瓶,唯恐武迟生了透视眼,能够看穿了她的心思,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武迟并没有察觉出她这个慌乱表情有什么不对劲,对于他来说,除了危险之外,其余的都是安全。侧身让开了门,道:“我准备离开了。”
桃子浑身一震,望着他呐呐道:“什么时候?”武迟道:“可能明天。”桃子感到一阵感伤,心中很不是滋味,说不出的酸苦难受,道:“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武迟点头道:“你很重要。”他心里面已经把桃子当成了朋友,是很不可多得的存在,郑飞虹的死,让他重新对待自己身边待他好的人。桃子对他的好,他当然都能感受到所以视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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