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许默忠一边盘旋拆招一边从容道:“莫以为老头子我身子骨弱了,瞧不上眼,想来也无需顾虑,只是两位师傅安危我可不敢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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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盼没好气地道:“老施主口气忒大。师弟你也拿出真本事来,让他瞧瞧暂一法寺并非浪得虚名。”
了因也道:“师弟,不可看他皮相,毋须留手,你伤不到他。”
雪松忽地停下攻势,道:“既然师兄们如是说,我也就不必担忧了。我可要放开手脚了。”
原来之前只因他见许默忠年纪甚老,怕失了分寸伤他性命,便处处礼让,只想挣脱束缚的手腕,是以一直着重于如何脱困,招式虽繁密却无一招用了全力。
许默忠也不免感到好奇,略带讶异的语气问道:“哦?原来你还未出全力?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如你年岁可万万比不上你。只可惜......”
雪松道:“只可惜什么。”
许默忠道:“只可惜我已多活了你五六十年,可这数十年来的血汗积淀,可不仅仅是天分二字便能轻易追赶。有时候,年轻也未必是件好事。”
雪松笑道:“但我知道有件事情老年人是万万比不过年轻人的。”
许默忠道:“不知是哪一件事情?”
雪松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一身筋骨正是巅峰,老年人却已迟暮,筋骨体力方面始终稍逊我们了。”
这倒是真的,时光岁月会一点点蚕食一个人的身体,带走的东西是再也拿不回来了,所以才要更加珍惜现在的每一寸光阴,切莫蹉跎之后到老感叹嗟吁。除非你能逆天而为,倒转身体的岁月。
许默忠道:“老头子我虽然眼浊了,背驼了,一下雨全身关节就如刀刮针扎;比不得年少时,却还是有些用处。”
雪松不打话,神色已变得端庄肃穆,降龙伏虎拳已招呼了上去。拳风如奔腾而来的巨浪,却非方才的打闹招数可以比拟。
许默忠神情也发生了变化,目光凛了起来。右手紧扣住他手腕,左手攀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划了一个圆弧以巧劲化去奔腾不止的拳劲。
雪松两拳齐出,一拳快似一拳,上突下刺,拳拳真气雄浑威风霸道,真如千斤铁锤高中坠下。
可许默忠却像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水,铁锤砸到水面,其劲便在水面四散而去。拳如何来,水便如何换形,始终伤他不了。
既然打不中水,那么就搅动它,搅得它四散飞溅!雪松缩肘回拳,忽换了个打法,乍眼一看似怒急的顽童在撒泼打诨,招数浑然没了章法。看着是一拳直面而来,忽却张指一抓,像个厮脸的泼妇。
了盼舌挢不下道:“师弟这是打急眼了,什么浑招都使出来了。我看我们还是去帮他一帮。”
了因拦下道:“你看仔细了,师弟招法面上看似混乱不成章法,但一招一式,变化之间,无一不是恰好拿捏了许施主的变化。师弟的造诣是远高你我,用不着我们操心,不出十招,许施主只有放开右手了。”
了盼听了半信半疑,虽止住身形但依旧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出招相救。果真如了因所言,雪松出到第八招,两手在胸前乱刨乱抡,两脚还一蹦一跳,活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孩。
许默忠终放开了右手,可只一瞬,躲过一招后又如蛇攀附而上。
了因低声道:“师弟暂且无碍,你我二人先帮了随他们。”
了盼道:“说的是,我们七个人还怕打不过一个老人了。”
那十一人对战四人,稍显轻松,还能分心去看雪松和许默忠的打斗,只听一人笑道:“你们师弟小儿心性上来了,你们已毫无希望,束手就擒吧。”
未在局中,哪知凶险。雪松每胡乱打出的或拳或掌,途中变数多端,两手出招,脚下却也不闲着,乱踢乱踏不得不防。
你以为他这一拳变到最后是打你肋下,可他偏不打下去,临了又一转划身而过;你以为他双拳威猛,岂料下盘也在伺机而动。没一招都似实实在在,每一招却又虚虚幻幻,有时候明明就可以打中的,他偏偏不打下去,有时候明明已无变化却不知怎么突然生力。
偏雪松内力不知道怎么修炼的,雄浑似海,打了这么多招也不见力竭,许默忠还真不敢持久相拼。老年人的体力始终是比不过年富力强的年轻人。
他只有认真起来了,以攻为守。
雪松又一次挣脱了他右手,这次他并没有变招抓来,而是并指如刀直刺。来得是多么迅猛,如一道闪电。
雪松慌忙倒射而出,眉间一缕乌发于月光下飘然而落。
雪松拍着胸口长吁道:“好险好险,差点就瞎了。”
许默忠站立不动,道:“你能躲过已是难得。”
雪松苦笑道:“到现在我才知道,年轻人和老年人打也是占不到便宜的。你们体力虽不及我们,但可在体力未竭之前就打败我们。”
许默忠道:“你现在知道也还不晚。我还是可以留你一命,只有你莫在逼我出手。”
雪松道:“的确不晚。你若一开始就出招,两百招之内我就输了。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许默忠道:“哦?难道你以为我拆解你招数耗费了大量体力,已无法全力使出两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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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嘿嘿一笑,道:“方才也只有我和了因师兄了盼师兄三人,可一百招内,就是我们七人。你纵然武功强过我们,可能强过我们七人联手?何况你一百招之后,体力自然愈耗愈多。”
许默忠双目精光一闪,语气从未森冷的道:“也许你等不到一百招。”他已决定痛下杀手。
只一瞬,许默忠竟凭空消失。雪松只觉全身打了个寒噤,想也未想就地倒下,脚底向前划出。
电光火石之间,许默忠已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刚好从脚底滑过。这速度,来得着实太快太惊,他已经有些怀疑自己能否抵挡一百招了。
挡不住也要挡!若是到了危机关头,就算破戒使出杀招杀生,想来也能得到佛祖的体谅。
雪松还未从起身,许默忠已转过身一指刺了下来。
雪松哪里能料到他反应如此迅速,身法竟如鬼魅,一点儿也不像耋耄之人,是以倒地滑走的时候,只求速闪,以至正面空门大开。
许默忠这一刺正是朝着他最大的一个空门而来,他已来不及抵挡。
就此待毙?不,他才不会绝望放弃,他要绝境重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防不住那就索性不防,把自己放置在必死的情况下,双手撑地一头撞上去,这一撞就撞出了一条生路。
许默忠直刺而下,露出腹部一出空门,这一空门也只有自最下方才能看见,所以雪松看见了,并且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铁头功本就是一法寺的一项绝技。寺内大小的铜钟,多数是由头颅撞响的。雪松小时候就很好奇这门功夫,第一个学会的也是这门功夫,只他从没撞过铜钟,所以未入火候罢了。
许默忠不敢在刺下去半寸,他只要再弯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他若是年轻个二十岁,或可硬着骨头抗下这一撞,现在却不行了。所以他直身撤回,退了半步一记直拳直打后背。
雪松哪会不知,途中狞腰转身,躲了过去。许默忠的攻势迅疾,招招直取夺命要害,一味闪躲只会让自己逐步陷入致命危险之中,只要失误一次就会没命。
最妙的防守就是进攻。雪松稍稳住身形后,拳掌如密集雨点般打去,他要以密不透风的攻势压制住许默忠的出手。
若单纯比拼内力的刚猛,许默忠自然是比不过年轻力壮的雪松,所以他并不正面去挡下,而是凭借飘忽无影的身法,先滑步后退,随后绕至身后,行以致命一击。
雪松拳法虽走的刚猛霸道一路,动作也并不迟缓,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不见人影之后后撤半步,狞腰甩臂如神龙摆尾。
许默忠一直绕着圈子寻找机会,而雪松则穷追猛打,漫天都是拳影残掌,犹如山中滚石,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也时刻留神自己的失误。
一百招转眼就过去,了因那边也正如雪松所料,制伏了那十一人。
了盼拍晕最后一人,道:“师弟撑住,师兄们来了!”
雪松已有些乏了,汗流如注道:“老爷子,你没机会了。”
了盼六人纵身扑了上来,了因忽然拉了雪松一下,道:“可以停手了师弟。许前辈也住手吧。”
雪松喘着气道:“师兄我不碍事的,我们七人联手,他必挡不下来的。”
许默忠声音飘忽,道:“你以为老夫会怕了你们不成!”忽临面向雪松脑门拍出一掌。
了因双手托住,道:“许前辈,我们自不是您的对手。接下来是不必打了。”
许默忠退开,呼了口气道:“哦?如此说来你们是想明白了,也好,留下人便走吧。”
了因道:“我忽而想起,我们其实并理由打起来的。”
许默忠道:“你们师弟犯了我们规矩,在园内抓了人出来,这还不是理由。”
了因道:“师弟他无心触犯了你们的规矩,我们自当赔罪。”
雪松皱眉争辩道:“师兄,明明是他们......”
了因不等他说完,截口道:“他是晚辈,又是初入江湖无心之失,您老什么身份,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计较。”
许默忠冷笑道:“你也不必捧我,我和那些自诩正派的大家不同,他们顾身法脸面,我可不顾。”
了因道:“是也是也。请前辈容我等回山复命后,在登门谢罪,如何。”
许默忠道:“人留下,你们要走便走。”
了因摇摇头,道:“许前辈,您难道忘了,现在我们已不在红梨园内,这人你自是不应该理会的。”
许默忠哼了一声,道:“可他是从园内出来的。”
了因道:“这就是了。若在园内,自然应该按贵宝地规矩行事,我等无话可说。可既然人带出来了,就不是贵宝地的尊客,现又在园外数里之外,老前辈又何苦为一个外人劳心劳力。您说是吧。”
许默忠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还从来没人敢斗胆在园内闹事,更没人从里面私带客人出来过。若严苛按照园内的规矩来说,了欲出了园门,他的安危死活就与他们毫无干系了。可难道就凭了因这几句口舌之能,放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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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因见许默忠不说话了,一双浑浊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心知他已犹豫,便继续道:“老前辈您且听我一言,这规矩是你们定下的,而今这规矩能令人闻风丧胆,树立起威严已流了不少的血。贫僧也听闻过,红梨园能享誉武林,得所有人的认可,自也是因这严苛的规矩从无有人破过。你们行事虽有些偏离正道,可也从来没枉杀过一个人。正因如此,武林中虽不乏恨及你们的门派,可也从来没结党讨伐过你们。”
许默忠傲然道:“就算他们敢来,难道我们就怕了?”
了因道:“园内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又有老前辈坐镇,自是有恃无恐。可这并非是其原因。”
许默忠道:“哦?你且说说看。”
了因道:“正是因为你们不让别人触犯你们规矩,同时你们也严律己身,不敢越雷池一步。”
许默忠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是谁触犯规矩自然就得受罚。”
了因颔首道:“老前辈说的极是。武林中人也是因此,师出无名。若非你们一视同仁,那些恨极你们的人又怎么会坐忍多年。”
许默忠道:“岂非他们胆小如鼠。”
了因继续道:“是以,今日老前辈更不该在此为了欲那叛徒与我等交手,我们自不是老前辈的对手,您杀了我等,救了叛徒回去,岂非亲手坏了规矩?您若是坏了规矩,那今后又如何以这规矩约束他人?他们难道不会心存了侥幸。莫说我们师门因此出山,武林中各大门派前辈也寻到机会讨伐你们。这个中利害还望老前辈思量。”
这是最保险的一步走法,不用两败俱伤,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若是七人联手对抗,虽有机会能够打败他,但谁能保证每个人都不会受伤?面对如此深不可测的对手,稍微一个疏忽便可能致命。
这话听来实在有几分道理,许默忠似乎找不到其他的说辞来进行反驳。思来想去,这事情发生的源头还是在于他们自己。若非他们让雪松跑了出来,也就不用面临此等两难。
了因担忧许默忠不顾大局坚定要那人回去,不给他多的时间思忖,立马又道:“我师弟既能瞒着园内众多高手逃出,自然行事极其隐秘。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我双方知。”
许默忠又想起陈珩交代的事情,知道不可能真杀了雪松,叹了口气,默然道:“罢了,你们走吧。”
了因怕他反悔,立即嘱咐众人道:“老前辈已放我们一马,还不快快赶路!”
了随立即抓起地上的麻袋,拉着雪松走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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