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叹道:“施主武功高强,贫僧不及。这门是进不去了。”
瘦老头道:“师傅你这一掌功力也不低。”示意旁人将门关了。
了因将红色小圆筒分配给众人道:“如今之际,唯有守株待兔。了平你和了随去守西面,了必你去守北面,了同你去守东面,我守正门。了盼你负责给大家送事物。了欲一出现,立即以冲天烟筒告知。”
雪松指着自己,道:“那我呢,我呢师兄。我干嘛啊。”
了因道:“师兄准备给你一个重中之重的任务,你可有信心完成。”
雪松道:“放心吧师兄!我一定不负所托。快告诉我是什么任务。”
了因道:“我们七人中,唯你未入空门,不需守戒。这进园逼了欲出来的任务,只有交你完成。”
雪松道:“这事儿简单。”遂拿了银子大步向红梨园走去。
这园内地方着实够大,亭台楼阁,曲园游廊。雪松跟着一小厮七拐八绕,进了一房间,红烛相映,媚香氤氲。
小厮道:“爷,您的银子只够这最次的姑娘了。但绝不比外面任何一女子弱,您就好好玩儿着吧。”
关了门,床上下来一衣不蔽体的女子,伸手去拉雪松,口吐幽兰道:“官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让奴家好生服侍。”
雪松小脸儿通红,不敢睁眼,合十念佛,道:“恕罪恕罪,师兄害煞我也!”轻撞开那女子,火速离去。
刚走不多时,身后出现一小厮,叫住道:“客官可是对姑娘不满意?”
雪松道:“我钱已经花了,你们可不能撵我走。我就到处走走,你别跟着。”
那小厮道:“银子怎么花是您的事儿,小的不敢多问。只好心提醒客官一句,这天明儿就到时了。”
雪松不敢置信,道:“我五十两银子就这几个时辰?我住一晚客栈不过才十几文钱,你们太黑了!”
小厮道:“一分钱一分货,您要是嫌贵,现在还可以退还九成本金回去。”
雪松道:“罢了罢了,现在离天明早说也有三个多时辰。你别跟着我了。”
小厮道:“小的再多嘴一句,园内禁武寻仇,客官多多斟酌啊。”
唐奉道一早醒来就发现雪松不见了,问了小二的也说没看见有人出门了。
这可奇了怪了,能跑哪儿去啊?会不会去逛大街了?
唐奉道跑到街上去找。
清晨,寒冻未消,大街上人影稀少,却也别有一番人情。卖早市的在雾气蒸笼中忙碌,走街贩卒挑着担子唱着卖曲儿,买东西的人缩着脖子袖着手热火朝天讨价还价。
唐奉道大口呼吸着晨曦清冷的空气,背着手信步而行,一会儿瞧瞧那屋主人急急忙忙跑出,一会儿听听那家妇人念叨孩子起床读书,遇上叫卖的就问声:“你看到一个我这么高傻乐的男子吗?”
“看见了,我面前就有一个。”小贩明显对不照顾他生意的人没兴趣。
来到一家面摊,要了碗汤面,朝街坐着,支颐看着来往匆忙的世人。忽见一老者背负着什么东西颤巍巍走来,在面摊对面儿停下。
费力卸下背上那一卷草席,轻轻铺陈到地面,竟现出个女子来。那女子唇红面白圆腮红,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左右,躺在破草席上一动不动。
那老头转过身来,那模样把唐奉道吓了一跳。</div>
你道这老人是合模样,无非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普通人一个,缘何如此吓人?只因他那双眼被人剜去,只留下两个黑洞洞,满脸皱纹就像一张被人揉成一团捏了很久后又展开的纸,这还不算完。单一条长疤从左耳上方斜着往下,绕过了鼻子却劈开了上下两唇,疤痕到了下巴还不算完,只因衣物遮挡看不全了。
唐奉道啧啧叹息:“谁人如此残忍手段!”
老人的奇模怪样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想看个明白弄什么名堂。
老人摸出一根草标插到草席上那少女头上,向众人磕头哭诉道:“众位善人可怜可怜老儿小女,发发善心买下这丫头吧。我老头子也好有个棺材本儿,不至于被野狗抛了尸骨无存。”
有人乐道:“这是个稀奇。从来都是女儿尽孝卖身葬父,你是为葬自己主动把女儿给卖了的,你这父亲做得挺好,挺好。”
另一人指着草席上的少女,打趣道:“甭管是女儿卖自己还是父亲卖女儿,好歹别人卖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买来是做丫鬟做妾总是有个用处。这瞎老头插标卖个死人,你瞧瞧这脸蛋儿化得,多像纸扎的小人。嘿,卖死人葬活人,这是头一回听说。”
老人道:“官人别说笑了,丫头早上起来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儿功夫怎么就死了。”
那人道:“没死怎么不动弹?”
老人哦了一声,道:“是这丫头调皮作怪呢,众位请看。”伸手去挠少女胳肢窝。
“嘻嘻嘻,别挠我了爷爷。痒,痒!”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草席上扭来扭去。
老人收手,道:“看吧,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
有人仔细瞧了瞧,摸着下巴道:“嗨,别说,这丫头洗干净脸还挺俊俏的。喂,老头儿,这丫头卖多少银子。”
老人伸出枯杆儿一样的手指,道:“我老头儿临死也想快活一把。一百两银子就卖。”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震惊于这个价钱太高。也对,寻常穷苦人家卖女儿,无非也就三五两银子,多一些的也不过十几二十两。姿色好一点的,去青楼,可卖高一点。
丫头嘟着嘴捶打老人,道:“什么嘛,我才值一百两银子啊,你不会叫高一点儿啊。”
老人道:“高了我怕没人要你,一百两差不多了。”
有人讨价还价,道:“老头,你这要价太高了,少儿点,少儿点我卖了。不让她干活,回去享福。如何,低点儿卖给我得了。”
老人道:“不行,一百两一文钱不少。”
唐奉道此时劝道:“老人家,您若只为一口棺材,何苦卖亲人,叫自己孤单单留世上。我这有几钱银子,也够一口棺材了,你拿去吧。”
此时有一青衫男子上前,扔给老人一钱袋子,道:“人我买下了,一百两银子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老人摸着钱袋子的银子,道:“人你带走吧。”
青衫男子果真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少女也不抵抗也不啼哭,只道了一句:“快些走吧,我肚子饿了,还没吃早饭呢。”
这看得唐奉道目瞪口呆,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吐不出来。这世人对待亲情二字,都是如此凉薄的吗?
书上常说的什么老母一百岁,常念八十儿;白头老母遮门啼,挽断衫袖留不止,这些都是写来哄骗无知小儿的吗?
可老陈头那倚门而望的身影一下撞了进来,忽而马蚁那冷淡的目光也浮现,两个画面在唐奉道脑子里转来转去。
有一瘦矮人悄咪咪走进,一把抢了老头的银袋子就跑。
老头如丧考妣哭了起来,慌乱中拉住了唐奉道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好心人,帮我把银子抢回来吧。这可是我的命了啊!求求你了。”
唐奉道收回思绪,重重握着老人嶙峋的手道:“放心,我一定给你追回来!”
“竟偷别人卖女儿的银子,你这贼还有仁义良心没有!”唐奉道推开众人,一看就看见那矮着身子的小偷,街上就他一人在跑。
唐奉道施展游云步法追赶上去,眼看着贼人近在咫尺,却忽然又相隔两三丈远。
唐奉道心中道:“这人想来是个惯犯,叫人追惯了,腿脚倒是不慢。”
一路追贼至城外,始终慢他一步。
那贼往林子里跑,唐奉道毫不迟疑追了上去,晃眼之间却不见贼人踪影。
唐奉道挠头:“奇了怪了,难不成变鸟飞了?”
看见林中有两小儿在嬉闹,唐奉道上前询问道:“你们可看见有人跑进林子来?”
那两小儿却不理唐奉道,兀自吵闹着。
一小儿扑另一小儿,道“你抢我弹弓,还我!”
抢弹弓小儿跑到唐奉道身后,做着鬼脸,道:“不还不还就不还,你来抓我啊。”
两小儿绕着唐奉道追来跑去,忽一小儿毫无征兆倒下抱着他双腿,另一人在同时在背后跳起骑上他的脖子,双腿绞着。
唐奉道伸手去掰小儿的腿,一人从树上跳下,电光火石之间刺了唐奉道一刀,正是抢银子那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div>
唐奉道捂着伤口,带着满脸的疑惑看着那贼和地上那小儿,道:“雪松兄弟是不是被你们害了?”
那矮瘦的人将刀子扔了,道:“快走!”
唐奉道躺倒地上,看着那三人渐渐跑出视线外,晕了过去。
红梨园内,一佝偻瘦老头站在陈珩面前,道:“你要我去查的那三人消息都回来了。”
陈珩点点头,道:“你办事一向雷厉风行,我很放心。”
瘦老头道:“这三人有两人是结伴,一人是单独进城,当天却是同居一家客栈。客栈小二证明,三人确是相识。”
陈珩道:“确如宋富所言,冲着赌场来的?”
瘦老头道:“此点暂且待查明。已知的是,结伴而行的两人是运送一辆棺材回来,是一名赌奴的父亲。这家人多年前曾和宋富一家有过瓜葛。教训宋富父子就是打着此名号,打伤谢家兄弟属于意外之事。”
陈珩点点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些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不难理解。那另一人呢。”
瘦老头道:“那人名叫武迟,在江湖上没什么耀眼事迹,好与人切磋比武,是个武痴。来此目的想必为了名剑宗师朱半旬。昨夜和丐帮长老交手,打死一人打伤六人。”
陈珩道:“能打死打伤丐帮长老,且不说武功如何,就这份胆识可知此人非凡。可收为己用。”
瘦老头道:“明白,我会想办法去办。”
陈珩道:“这三人今日有何踪迹。”
瘦老头道:“武迟在破庙练武,日间出去买过食物。至于另外两人,有些蹊跷。”
陈珩道:“哦?有何蹊跷。”
瘦老头道:“武功较高明一人在客栈离奇失踪;而另一人去寻找途中,为帮一老人追回被盗银子,于城外被刺,如今不见踪影。”
陈珩道:“哦?这么说来,除了那个武迟,这两个人都在今天突然消失了?”
瘦老头道:“没错。今日没下雪,林间那留着那淌血迹,旁边短刀还在,从血量上来看,受伤不轻。抢钱的、卖女的、买女的,今天都出城去了。”
陈珩道:“行了,辛苦你了,快下去休息吧。查明不是向着我们来的就行,是失踪还是被刺杀,都与我们无关。江湖中的事情,就让江湖中的人解决吧。我倒是挺期待那姓武的少年与朱宗师的比武。是在腊八之后初九对吧,还有整整二十多天啊。”
一辆马车从城内驰出,赶马的竟然是那本该死去的老马!车厢内一片嬉闹喧嚣,正是那青衫男子、红唇少女、瞎目老头和抢钱的贼人以及林间嬉闹的两小儿。他们是一伙的!</div>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