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晚，老夫人让高烜陪她喝一点酒。祖孙三人在院子里坐，几个凉菜，几壶老酒。
林老夫人酒量一直很好，不过年纪上来了以后，被大夫叮嘱了少喝少喝最好不喝。所以渐渐不怎么沾了。
外孙女回来了，她高兴，时间过的很快，外孙女又要走了，她又有些难过，所以临到这天，想喝喝酒，纾解心中情绪。
“……那次咱们寨子没那么幸运，死了好些兄弟，可是最终，林家寨还是缓过来了，还一步步成为这宁州城大山里最强的一个……虽说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不过老太婆却始终觉得，犹在昨日……”林老夫人与两个人讲起她年轻时候的事情，有些是陆染月曾经听过的，更多的是她从来不知晓的。
“说起那些年的岁月，真可谓是刀尖上舔血啊……不过再难的时候，都有你祖父在，他虽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我们两个说好要一起活到白头，可是老头子终归是不讲义气，先我而去了……”说到此处，林老夫人有些伤感，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她年轻的时候处处占强，可算女中豪杰，周围拥簇着多少弟兄姐妹们，又有情比金坚的伴侣，可是晚景却如此孤寂。
陆染月没见过这位祖父，却能对林老夫人的忧伤感同身受。但是她又无法做到放弃报仇，就在宁州乖乖地奉养她老人家……
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说。陆染月拿起酒壶，默默将祖母的酒杯添满。
“缘分自有天定、生死自有轮回。一起经历过最畅快的时光，其实就不算枉费了情义。祖母无需耿耿于怀。”高烜举起酒杯，“祖母请。”
“说的好。”
林老夫人又饮了一杯，放下酒盏，忽而抬起头来，“我是太久没喝，今天高兴，喝糊涂了。你这个孙女婿是做官的，我竟然跟你聊当年做女土匪的事，哈哈哈，你可别介意，如今林家不走黑路子了……”
“没关系，我听您说的很有意思，十分感兴趣。”
老夫人面上露出狡猾的笑容来，抬手指着高烜：“你这孩子，行！是个上道的！染微跟你，我放心。”
“来，微儿，替你自己也斟一杯酒，敬高烜一杯。”林老夫人打了个酒嗝，却是是有些醉了，没等陆染月说什么，她又转头、故意压低声音道：“这孩子，别的放面都还好，唯独喝酒却是像她祖父，一丁点儿都沾不得……”
高烜笑开来，“您不知道，她现在不一样了，能沾酒了。那次……”
陆染月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腾地红了，赶紧打断他，“别说了，我喝！”
高烜也不客气，立即给她斟了满满当当一杯。
陆染月瞧着那一杯却是犯了难，但是话已经出口，干脆站起来替自己壮胆，然后闭着眼睛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酒与中秋节的桂花酒极为不同，又呛又辣，仿佛有一股气韵直冲天灵盖。冲得她漂亮的眉眼、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高烜与林老夫人非但不安慰她，反而哈哈地笑起来。
“我看你笑起来，也是顶顶俊秀，虽说赶你祖父还差那么一点点。但就这长相，还是勉强能配得上咱家染微。以后多笑笑，年纪轻轻别板着个脸。”
“是，谨遵祖母吩咐。”高烜将染月拉回凳子上坐下，递了一块糖糕给她。
陆染月囫囵吞了，这才缓过劲儿来。
“祖母可有考虑随我们一道前往京都生活？孙女婿府邸不大，但是想必至少让您住的舒适舒心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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