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没睡着。”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偶尔失眠。”
陆染月没说什么，高烜睡在床榻外面，陆染月从床尾爬到里间，翻身躺下，闭上眼睛。
是了，这么晚了，想必她很困了。高烜没出声。
陆染月躺了会儿，忽而又侧过身去，隔了一会儿，又侧向高烜这边，再隔了一会儿，她再次平躺着，脸向着房顶。
“好了，我也睡不着了。”
“为什么？”
“认床。”
既然两个人都睡不着，索性躺着聊了会儿。
“这不是你打小生活的地方吗？虽说有几个月没在，也不至于就开始认床吧？”他察觉她似乎对这宅子像不熟似的。
“不是，这是老宅，我没怎么在这里住过，先前没分家前，一直住在城西的，我回京都不久前，才与祖母两人搬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我记得你在这边还有个舅舅，怎么现在只有祖母一个人在这里住？”
宁州的事情，陆染月未与高烜说的太多，一来她本来没有林染微的记忆，二来她怕说多错多，再说，之前高烜也没怎么问过她。
“是二舅，他现在应该就住城西那边的宅子里，林家在宁州产业算是比较大，原本都掌握在祖母手里，但是祖母到了这个年纪，逐渐有将权力交出去的想法，却不是交给二舅，她属意的继承人是小舅。二舅便先发制人，想办法架空了祖母，将小舅驱逐出了宁州，控制了表哥也就是小舅的儿子。小舅后来在外染病去世，二舅与祖母彻底闹翻后，祖母与我才搬离了城西。”
陆染月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在当时，在宁州，可算是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祖母说二舅是六亲不认的性子，再加上我娘亲生前与他之间一直不对付，他因此一直看不顺眼我，不过因为一直有祖母护着，也不敢将我怎样，但是他掌家后，祖母便担心不能再护我周全，于是才动了心思，将我送往了京都。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宁州生活了那么多年，才突然回了京都。其实若不是因为舅舅，祖母是不愿意我回去的。”
这些是陆染月听来的，实际上她在宁州的记忆，也只有到京都之前近一年时间的那一段。
在此之前，林老夫人先将林染微送去了海州小女儿也就是林染微姑母那里，不想却在那里出了意外，她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最后才决定将她送回陆政玄的身边，天子脚下、皇城跟前。
“听你说起来，你家这位舅舅，还是个有些危险的人？”
“心狠手辣形容他不为过。”
“需不需要我出手，帮你祖母清理门户？”高烜的语气轻松，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陆染月猛地侧过脸望着高烜，不过黑夜中，她看不清晰。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知晓少爷有手段，但是，还是算了。祖母到了这个年纪，虽说身子还硬朗，不过终归是不经累的，不如顺势放手，享享福吧，左右一应用度上二舅是不能亏了祖母。再说祖母也不是吃素的，你看这阖府的丫鬟，其实个个都身怀武功，能护祖母周全。”
既然陆染月已经考虑清楚，高烜也不再坚持。
他心头还有别的疑虑，却是关于陆染月的。傍晚初到时，他看林老夫人给她备的麻藕糕，说是她从小就爱吃的东西。可他却瞧出她在吃那个糕点时的一些微小表情，看得出，她其实不爱吃。
又想起一直以来她的口味，偏好甜食。
一个人的习惯，短时间会又这么大的变化？不知为什么，高烜一直很在意。
“麻藕糕好吃还是胭脂红豆圆子好吃？”
“啊？”陆染月不知道高烜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是为什么。
“……小时候喜欢吃麻藕糕，长大后喜欢吃胭脂红豆圆子。因为小时候懵懂，不知世间酸苦，长大后方觉人世艰难，生活这样苦，不吃些甜的，怎么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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