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奎辛收车之后,一个人在街头又徘徊到了月上树梢,星耀大地,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朝家走去。他当然知道自己今日的做法在外人看来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不过那又何妨,毕竟,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曾经为了维护弟妹,他流过多少血,又挨了多少揍,倒头来不也只是落得个纨绔子弟的名号么?如今,他在家里的地位竟不如一个跟自己年纪快差出一辈的小丫头。想到这些,韩奎辛胸中便会涌出一股无名之火,灼烧得他百爪挠心、面目全非。
“既然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肯替我出头,却听韩芳怡那个丫头片子的摆布,那就怪不得我无情无义了。”韩奎辛脑海里一刻不停地盘算着,不知不觉间也就站在了干爸的家门口。
皎如珍珠的月光从天空倾泻而下,映亮了房屋、树木、井沿儿,仿佛为万物穿上了一层嫁纱。院子里一片静谧,连树叶都不曾发出一丝丝窸窣的声响。世界像是冻住了一般,韩奎辛觉得眼前的一切假的像是一幅画,唯有被寒风撩拨得如针扎般的面颊和双耳在提醒着他:这些美好都是真的,只是与你无关。
韩奎辛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调转方向,循着徐万军家去了——他这个兄弟的家,不知何时起,于他而言已经远不止是一个容身之所了。
韩立章表面虽不动声色,但内心早就焦灼不安了。儿子有意的怠慢令他又气又恼,三两杯闷酒下肚,便已有些醉眼朦胧。于是大家草草结束了晚间的宴席,便安顿韩立章在徐万国的房里歇息下了。徐仁厚一来为了与自己这位老哥说点体己话,二来也为了方便照顾,就同韩立章宿在了一个屋子。周彩芹甚是欢喜地把韩芳怡安排在了自己房间,为了避免这个头次见面的干女儿感到孤独,她还特意让小孙子徐世东也留了下来。
徐万国自然是住到了徐万军家里。一路上,他看着大哥大嫂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又回想到下午一家人同干爸和韩芳怡间其乐融融的和谐场景,心中不由地衍生出了隐隐的担忧。
当兵之前,徐万国对张翠的印象不算太好。在他看来,大哥娶了张翠,无异于娶了个祖宗。
张翠自嫁入徐家,家中杂务是极少插手的。在母亲这里还能偶尔参与一二,若是回了自家,那便如养在皇室里的公主,走路都要有个仆人在一旁当拐杖的。徐万国当初不止一次地跟大哥抱怨过:“没那公主命,却长了一身公主病。咱家啥条件你没数么,你还有胆子往回请一尊佛!”
可是徐万军却总是怼他说:“咱家连你这尊佛都供得起,小翠算啥?她就是公主的出身,只是中途落魄了,她本就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我这样对她,怕是也不及她当年享受到的万分之一呢!”
徐万国每次看到大哥一脸痴情的样子,就厌烦无比。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整天还把自己搞得像个林黛玉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哀怨气质,令人压抑无比的张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自己的大哥痴迷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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