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舔狗舔狗、一无所有,无论现代古时、无论地球异世,天地间许多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但而今眼下,再去追究无尘道长身上的往事,已没有任何意义。
赵半山显然也不打算将道长的事说给几个小辈听。
他不等几人再发问,拍拍胡斐肩头,嘱咐道:“苗人凤已经在江湖上隐踪匿迹许多年,你想要找他,那可不太好找。”
胡斐笑着摆摆手道:“无妨,他虽行走低调,但并非真正隐退,这些年时而还能听闻到他的消息。晚辈前些日子正是听说他在广州一带出没,这才从辽东南下,准备前去查探一番。”
赵半山点了点头,再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张口:“不知胡小兄弟千里迢迢去找那苗人凤,究竟所为何事?这苗人凤二十多年前便自封了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显然有其过人之处……”
他终究一颗心善良仁慈,便是恶贯满盈之辈,也不愿轻易见之赴死。而这胡斐年少有为、胸怀侠义,赵半山心里惜才,实在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英杰少年卷入上一代的恩怨中,枉自送了性命。
他这一开口,聪颖如胡斐,又怎会不明白其话中之意。但他只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点了点头:“晚辈理会得。倘若苗人凤真是有过人之处的英雄豪杰,那我可更要去见识结交一下!”
赵半山知其心意已决,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朵红绒扎成的大红花,说道:“胡小兄弟,今日咱们萍水相逢、甚是投缘,这朵红花你拿着,这是赵某的信物。天下各地许多江湖好汉,一见此花,便知是我红花会赵半山的朋友。你若遇上急需,要人要钱,凭着此花,向各处朋友尽管要就是了。”
胡斐一愣,郑重地接过那朵绒花,语气里已经大是不一样:“是,既是赵三爷相赠,我一定好好收藏着!”
赵半山郑重道:“别,胡小兄弟,你和白小兄弟都是赵某所见的人中龙凤、盖世英才,更难得的是身怀一副侠义心肠,未来必定有一番大成就,赵某可不敢倚老卖老——我看,咱们不如兄弟相称,从今以后,你们叫我三哥就是了。”
这话一出,不仅胡斐,就连白告也愣住了,全没料到这红花会赵三爷竟是如此看得起自己。
三人当即又是一番客套叙话,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这一来,倒是把马春花冷落到旁边了,马春花并不真正懂得红花会赵三爷的威名,只是望着旁边那两座崭新的坟茔发呆。
那两团微微隆起的土堆,无声地立在那大厅废墟前,似乎在嘲笑天底下的武人们。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江湖义气、恩仇情怨呢?
有人因一份爱,甘愿自断一臂、勘破红尘。
有人因一缕仇,竟要不计生死、复仇雪恨。
还有人因着所谓侠义,不过初初见面,就如亲生兄弟。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江湖义气、恩仇情怨呢?马春花不懂。
爹爹因为一个“侠”字,明知前方危险重重也要前行,因此损兵折将、自毁基业也在所不惜。师哥因为一个“武”字,总以为功夫好了、变得更强了,就能赢得女孩子的芳心,因此养成了鲁莽冲动、一根筋的性子。
她从没像现在这般,厌倦江湖、厌恶武功、厌烦侠义……
就在马春花发呆的时候,三个男人终于聊够了江湖义气,胡斐朝着赵半山、白告和马春花三人分别抱拳一礼,然后大踏步地穿过商家堡前厅的废墟,朝着堡外的树林走去。
他在前一晚的雨夜独自而来,抢在荣彩、阎基等盗匪前头,悄悄钻入铁厅里,来得不知不觉。而如今,在这雨停了、火也停了、阳光微微从东方泛起的时刻,他背着柄单刀、揣着一朵红绒花和那封放着两页拳谱的油纸包,走得也默默无闻。
赵半山、白告几人都望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这一去往南,再相见时又不知是何年何期。
白告突然有些理解赵半山了。江湖茫茫、天荒地阔,每一次告别或许都是永远,因而每一次相遇都倍加值得珍惜。因而对每一个对脾气的人,都会感到惺惺相惜。</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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