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珑和墨卿九大婚的第二日,玉隐向墨卿九辞行后,就和渊小侯爷一道离开了凰安。
马车缓缓地驶出凰安京城,一路向北而行。马车里,玉隐见渊小侯爷性情变了很多,自从上了马车后也不像以前那样活络地说话了,整个人消沉了许多,始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出神。见此情景玉隐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多问,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日渐黄昏,马车驶到了落霞山下,在即将达到两山之间的峡谷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玉隐抬眸看向马车外面,沉声问道,“怎么了?为何忽然停下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前面的路被山石堵住了,无法通行。”侍卫走到马车旁回话道。
“前几日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被山石挡住呢?”玉隐微微蹙眉,他掀开马车车帘向外看,果然见路中央有个硕大的石块,那条路本来就狭窄,只能供一辆马车通行,这个石块横在路间,将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闻言,渊小侯爷也往外看了一眼,见所在的地方是落霞山,他淡淡道,“这是落霞山?这落霞山上有匪患,几日前王兄派人来清剿了,这巨石许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见渊小侯爷如此说,玉隐从外面收回视线,他转眸问向渊小侯爷,“那除了这一条路,还有哪条路能够通往玉朔呢?”
“我们得往回走一段路,在京城外十里处的岔路口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过去。”渊小侯爷想了想道,“不过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折回去,只怕半夜才能到岔路口,那里可是没有客栈了。”
“那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附近的客栈先歇息了。”玉隐点了点头,问向外面的侍卫,“这附近可有客栈?”
“刚刚路过了一家客栈,距离这里不足一里路。”侍卫回答道。
“那好,今晚先去客栈休息,明日再赶路也来得及。”玉隐点点头,吩咐道。
侍卫应下,调转马车,朝着来的方向驶去。
没过多久,马车就驶到了客栈前,玉隐和渊小侯爷下了马车,一行人进了客栈后,侍卫去要了几间上房,玉隐和渊小侯爷在客栈大堂中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当玉隐推门走进房间时,他脚步顿了顿,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当他走进内室,看到一个人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他进门的方向,见房间里果然有人,玉隐倏然握紧了藏于袖中的匕首,低喝了一声,“什么人!”
“玉隐太子,别来无恙啊!”含笑的声音传来,银衣华服的男子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刚刚进门的玉隐,优雅含笑道,“玉隐太子,孤王等候你多时了。”
“熹元王。”玉隐挑眉,在感觉到屋子里只有元昳一人时,他似乎放松了许多,收起了袖中蓄势待发的匕首,缓步走到了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够看到熹元王。我本以为熹元王足够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派人来劫凰安王后不过是为了给凰安找点晦气。如今看来,熹元王也是个情种啊!为了凰安王后,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前往凰安。只可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敢问熹元王,亲眼目睹凰安王和王后的大婚,这滋味不好受?”
“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这滋味的确不好受。”听玉隐这样夹枪带棒的讽刺,元昳也没有恼,他反而笑了笑,优雅地坐在了玉隐对面,也拿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眉浅笑道,“所以,孤王不是来找玉隐太子求助了吗?”
“找本太子帮忙?”玉隐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惊讶地看着元昳,轻笑了一声,“熹元王莫不是被气昏了头?本太子和熹元王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更何况前不久玉朔大败熹元,熹元王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只怕也恨毒了本太子?今日熹元王却来找本太子帮忙,是在和本太子开玩笑吗?”
“玉隐太子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于玉隐的嘲讽元昳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优雅地饮了一口茶,淡淡道,“的确,五年前熹元大败玉朔,孤王杀了玉隐太子的兄长,熹元玉朔自此结下了仇怨;可前不久玉朔大败熹元,也算是出了当年的恶气,玉隐太子杀尽了孤王身边的人,孤王也险些死在你的手中,想必这样的结果玉隐太子也算满意?既然如此,玉朔和熹元何不冰释前嫌,化敌为友呢?”
“熹元王怎么会认为,本太子对这样的结果满意了?”玉隐挑眉道,“熹元王也说了,五年前我们结下的是血海深仇,五年后仇人没死,就算是死再多人,这仇也没有报,不是吗?”
“所以玉隐太子还是想要杀了孤王,为你大哥报仇?”元昳闻言漫漫而笑,“那玉隐太子今日见了孤王,为何不动手?反而要和孤王说这么多呢?”
“你今日乖乖送上门来,已然是瓮中之鳖,早死晚死都一样。本太子多留你一会儿,是想看看熹元王究竟有多巧舌如簧,当初竟能将绝顶聪明的天门少主玩弄于鼓掌之中。”玉隐悠然饮下一口茶,淡淡道。</div>
“呵呵呵。”闻言,元昳垂眸低声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垂下,遮住了他眸中神色,“孤王今日的确是自投罗网的,只不过孤王要送给玉隐太子的东西,比起孤王的性命,玉隐太子会更加感兴趣。”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了。”玉隐挑眉看向元昳,问道,“不知道熹元王口中说的是什么?”
“天下。”元昳抬眸定定地看着玉隐,轻声吐出两个字。
“天下?”闻言玉隐轻笑了一声,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元昳的话放在眼里,“熹元王是被本太子逼到绝境,想要狗急跳墙,所以才想出这样的话来欺骗本太子?天下熹元王如今自身都难保了,熹元大势已去,你怎么敢和本太子谈论这天下呢?”
“的确,孤王大势已去,熹元朝不保夕,但熹元成了这个样子,玉隐太子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夺了孤王的江山,报了自己的血海深仇呢?”元昳定睛看着玉隐,不慌不忙道,“那是因为,玉隐太子忌惮凰安。你知道熹元和玉朔一战,虽然玉朔险胜,但也是损兵折将,无法和兵强马壮、实力本就在玉朔之上的凰安相抗衡!继续打下去,只能让玉朔元气大伤,就算是最终拿下了熹元,也不过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若是凰安之后想要吞并玉朔一统天下,玉朔根本无力抵抗!所以玉隐太子才迟迟不对熹元动手,而是想要挑起凰安和熹元的战争,看着凰安和熹元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熹元王果然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怪不得你敢单枪匹马地来见本太子。”听元昳说完,玉隐挑眉,不置可否,“是啊,本太子留着熹元,的确是为了制衡凰安,就像是当初熹元留下玉朔,也是为了制衡凰安一样。只不过你能够猜透本太子的用心,凰安王必然也能猜透。所以这天下大局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所以啊,孤王今日过来找玉隐太子,就是想要和玉隐太子合作,在这天下大局中助玉隐太子一臂之力。”元昳微微一笑道。
“是吗?”玉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眸中划过了然的神色,“熹元王为了见本太子,不惜用巨石堵住了山路,然后将本太子引到了这家客栈,的确是煞费苦心了。既然如此,那熹元王不妨说说你的筹码,看看本太子能否对你口中所谓的‘天下大局’感兴趣。”
“孤王亲自来见玉隐太子,筹码怎么能带不足呢?”元昳笑了笑,道,“孤王的筹码,是整个熹元,而孤王能够给玉隐太子的,则是整个天下!”
“哦?”玉隐闻言挑眉,“有点意思,只是不知道熹元王如何把整个天下给本太子?”
“孤王拿着整个熹元去赌,不怕凰安不上钩。”元昳眸色渐深,他缓缓道,“只是不知道,玉隐太子可有胆量和孤王赌一局?赌赢了,你就是天下之主,赌输了,不过是和凰安撕破脸,结了仇怨,对玉朔也没有多大损失。”
“熹元王的野心本太子怎能不知?如今熹元王却说,愿意赌上熹元助本太子一臂之力,究竟是为了什么?”玉隐眯起眼眸看着元昳,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假,“熹元王,你究竟为了什么?”
“玉隐太子想要的是天下,而孤王想要的,则是美人。”元昳微微一笑,直视着玉隐审视的目光,不躲不闪,他悠悠道,“玉隐太子欲得天下,必除凰安;而孤王想要得到美人,也必须除去墨卿九。所以说起来,玉隐太子和孤王,是殊途同归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精诚合作,各取所需呢?”
“精诚合作,各取所需”玉隐重复着元昳的话,他沉默了许久,沉声开口问道,“你让本太子如何相信你?”
“玉隐太子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熹元和凰安决战之际,截断凰安王的后路,让他成为瓮中之鳖,只能任你我宰割。到时候凰安王一死,凰安小侯爷又在玉隐太子手中,玉隐太子何不效法玉冉,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凰安就是玉隐太子的囊中之物了。”元昳悠悠道,“而且此举,对玉朔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上去的确不错,只是熹元王从这个交易里又能得到什么呢?”玉隐似乎并不相信元昳的初衷,“你说你想要美人,可当初你为了熹元江山亲手杀了这美人,如今为了她又要舍弃熹元江山,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人,或许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元昳幽幽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遮住了眸中的哀伤和悔恨。许久,当他睁开眼睛时,眸中再次恢复了清明。他一双明眸注视着玉隐,轻声道,“就像玉隐太子,曾经一门心思只想要为兄长报仇,哪里想到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有了如此野心呢?”
玉隐定睛注视着元昳,渐渐地,他黑不见底的眼眸染上了灼热的光芒。
不得不说,元昳的话让他动了心。他起初攻打熹元,只是为了洗雪前耻,可是随着他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他似乎想要的不止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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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明媚,芳华殿后花园桃花林中,安玲珑慵懒地躺在躺椅上,她脸上掩着一方白色的桃花刺绣丝帕,似乎是睡着了。她曼妙的身材掩在了淡粉色的衣裙下,如绸缎般漆黑的长发披散在椅子上,犹如花中仙子。
新月在她身边给她轻轻地摇着扇子,清浅的脚步声从林外传来,新月闻声回眸,见是墨卿九过来,她连忙要起身给他请安,却不想墨卿九笑着示意她退下,于是新月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候着,她退下之际,墨卿九从她手里拿过了扇子,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给安玲珑轻轻地摇着。
一阵风吹来,调皮地掀开了安玲珑脸上的丝帕,阳光透过花叶星星点点洒在她美丽倾城的面上,她白皙的脸上漾着两抹红晕,如此动人的颜色,连树上的桃花也自惭形秽。
似乎是被风儿扰了清梦,安玲珑粉嫩的樱唇微张,嘟囔了一声后转了个身,不经意的动作使她的衣衫扯紧,露出玲珑的曲线。看着如此撩人的情景,墨卿九眸中光亮闪烁,唇角笑意渐深,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温柔。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没了睡意,卷翘的长睫颤动了两下,没有睁开眼,而是懒洋洋地伸出左手来,“新月,茶。”
墨卿九伸手拿了茶递给她,安玲珑连眼睛也没有睁,喝下了茶后把杯子递了回去,她懒懒地躺在椅子上,嘟囔了一句道,“新月,你说这做梦是怎么回事呢?我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明明白日没有思,夜晚为什么会有所梦呢?”
见她忽然开口问新月,墨卿九转眸看向新月,新月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来,试探着,“小姐刚刚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吗?”
“刚刚倒是没有做梦,我就是在想前几日我做的那个梦,真的太奇怪了。”安玲珑嘟了嘟嘴,眉宇间萦绕着淡淡忧愁,“而且它还那么真实,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真的太诡异了。”
“那小姐不如把钦天监召来,说不定他们有办法给小姐解梦呢。”新月想了想,提议后,她紧张地看了看墨卿九,见他含笑点点头,心想着原来王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她就放心了。
“这可不行。”没想到安玲珑却开口拒绝了,她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道,“这个梦我怎么能说的出口呢?”
“玲珑,你究竟做了什么梦,怎么还说不出口了?”见她纠结的样子很是可爱,墨卿九再也忍不住,他笑出了声,“莫不是,你背着孤王做了春梦?”
忽然听到墨卿九的声音,安玲珑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果然见那人正含笑看着自己,唇角的笑容别有深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安玲珑惊讶地看了看墨卿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心虚的新月,她眯起眼睛看向新月,故作生气道,“好啊,新月,你才在宫里待了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学会吃里扒外了?我可是你家小姐,是我带你入宫的,你怎么能帮着别人来作弄我呢?”
新月知道安玲珑是假装生气,见此情景她掩唇而笑,打趣道,“小姐这话就不对了,王怎么会是别人呢?王和小姐是一家人,新月是小姐的丫头,自然也得听王的吩咐呀!”
“啧啧啧,新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安玲珑假意嗔她道,“你这么听王的吩咐,不如今日你家小姐做主,把你送给王如何?”
“小姐舍得新月,王可舍不得小姐。”新月笑着道,“新月还要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呢。”
“你瞧瞧,瞧我把她宠的,她都要上天了。”安玲珑转眸看向墨卿九,笑着抱怨道。
“新月也是听命行事,看在孤王的面子上,你就放她一马。”墨卿九笑了笑,他挑眉看向安玲珑,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倒是你,玲珑,别忙着转移话题。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梦,为什么还说不出口呢?”
见墨卿九看破了她的小心机,安玲珑嘴角抽了抽,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哀怨地看着墨卿九,一双大眼睛眨眨,无比希望他能够忘记自己刚刚的话,能够放过她。
可她越是这样,墨卿九越是好奇,他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天晚上,安玲珑极有可能是做了春梦。所以她才不告诉自己,心里有疑惑也不去找钦天监解梦。
见他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万般无奈之下,安玲珑只能缴械投降。她幽怨地看了一眼新月,见那傻丫头尚且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她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给新月一个眼神,示意她带着宫人们退下。在宫人们都离开,桃花林里只剩下她和墨卿九两个人时,安玲珑朝着墨卿九那边移了移,坐在他身边,幽怨地瞧着他,嘟囔了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梦见自己嫁人了”
安玲珑的声音极小,如蚊子一般,若非墨卿九听力好,只怕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话,墨卿九震惊地看向她,脸上笑容僵住,话语里多了几分无奈和哀怨,“你梦见你自己嫁人了?玲珑,你怎么能这个样子!那天是我们大婚,你怎么能梦见自己嫁给别人呢!你这是把孤王置于何地?你你”到最后,墨卿九被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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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问问,我梦中嫁的人是不是你?”安玲珑心虚地问道。
“如果是我,你会不好意思说出来吗?”此时墨卿九无比确定她梦里的人不是他,若真的是他也了不得!因为那天晚上,安玲珑可是哭着醒过来的
想到这里,墨卿九抚额,他感觉自己的心情瞬间跌入了低谷,见安玲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他心中有气却偏偏发不出来,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你先说说,你梦中嫁的人是谁?”
希望那个人不是苏玄或者元昳等人,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就是我们天门那个那个”安玲珑偷眼打量着他的脸色,声音小的细如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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