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济生略微僵硬地笑答，可暗中瞥向师华宸的视线却满是惊惶。
发现了杜济生的不适，查、尤两人也便上前搭腔，与司老一起劝导着：“杜家主如今乃是江南之砥柱，可得好好注意些身体。这疫乱虽为难理，但倒底还是有我等在前支撑。可若是杜家主倒了，这江南疫乱，恐怕就真的难以控制了。所以，杜家主务必要仔细些啊……”
面对三人的规劝，杜济生唯有无奈地略为回应。心下惶措之际，惟念着眼前那位青年，不知他到底意蕴几何，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杜家暗中隐匿下来的事实。
“杜家主，既然三位都在劝你小憩片刻，何不依言暂歇？况且，想来杜家主确实多日未眠，稍作歇息，也算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祛疫制疫了。”
清漠的话语直透心神，杜济生立时醒悟，隐约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呵呵，多劳各位费心了。既然如此，那杜某便去小憩片刻。先前与三位所商的除疫之法，也容杜某再仔细斟酌斟酌……”
拱手向司老三人致礼，杜济生稳了稳神，目光闪烁地转向了师华宸：“敢问这位……公子，莅临杜府可是有事相商？如愿稍叙，不如正好在杜某回书房作歇的路上浅言一二？”
“杜家主愿意的话，自然是好。”
“那还烦请公子随杜某一行……”
杜济生艰难地维持着面上的微笑，在师华宸欣然颔首后每近一步，心底便又颤一分。
司老与查大夫、尤大夫听得两人这番对答，虽有微疑，但还是捺下了疑问，只祝言目送着杜济生与师华宸一道离去。
…………
去此院至杜济生的书房，不过数百步，可这一路，却像是折回百转，永无尽头。
身侧的青年气质清峻疏冷，轻易不可近得，心中的虚惶让自己饱受煎熬，一息一刻都分外难捱。
“杜家主，江南疫乱已是近有三月了。这一路至济城，我虽见了许多，也听了许多，但我毕竟非处南地，未必能够得悉此番实情。不知，杜家主可否详言一二？”
忽然而起的声音让杜济生暗里一惊，片刻的滞愣后，他咬咬牙，只得将杜家人这些天在江南各地的所见所闻尽数道出。
“一月前，江南各地就算被称之为尸陈遍野、路积骨山也不为过，除各州府重镇要城，山野之际，以泽量尸。”
“凡是非有七品县官以上者，各里各村，一旦有百姓受染疫病，必然被阖村抛弃。而各城各镇，也大多拒收逃出之人，以期抑制疫病进一步扩散至各大城镇的可能……”
低沉的声音道出了被遮掩的事实，与上报至帝都的消息相去甚远。若不是亲眼所见沿途荒村野岭之象，又怎能想象个中惨状。</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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