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日敦达来来之前接到了我的电话,点头笑了:“多修路少拆桥,长远考虑,要是他能顺利干上,也算是件好事。多嘴多事的人,给他一顶帽子压着,不敢胡来。这形势和以前不一样了,占用的那些草场没手续啊,担心有一天他回过头来,全抖落出去,会出来麻烦事的。”
额日敦巴日更是害怕他报复自己,把去煤矿闹事的全过程说出去,缓和了语气:“以前积攒的那个冰疙瘩,捂在心窝里暖化不了啊。”
烧马奶酒的过程,俄日敦达来听父亲说过了。有些地方看得比较远,他能把事圆起来,心急面稳地说:“嘎查的意见很关键,你是啥意见啊。做人和烧马奶酒是一个理儿,长功夫能品出一个人的好坏。铁锅下面的粪火,不能太猛了,要用文火;冷水也不能换勤了,奶酒的烈性才好;水换勤了,出的量多了,度数低不受喝,不耐寒。这巴雅尔啊,干上了,有他的缺点;干不上,也有他的优点。”
额日敦巴日嘿嘿笑着:“嘎查也是这意思。”
巴雅尔是吃下秤砣铁了心,一心想接手嘎查长,去了巴图家。
巴图眼里堆着半窝水,磕磕巴巴的说:“硝泡子的水,牛羊喝了不掉牙,小羊大了,几个贴在大羊的身后。儿大了不由爹娘啊,添不上话。”
额日敦巴日干上了苏木长助理。
老人家咕噜着:“这几年怪花怪草多了,牧场上开满了以前少见的火柴头花,一片一片的,羊草黄黄的一片一片死掉了。”
……
俄日敦达来把父亲骂自己的气全撒到了巴雅尔身上,跺着脚说:“老爷子让你给气病了,要到医院去了。啥叫拿矿石堆儿,换官儿?”
“萝卜不能一人吃,要两个人都吃,不嫌弃嘴里喷出的味。”突然冒出看似不贴边的话,拿那片牧场说事。
他盯着巴雅尔问:“啥叫萝卜味,有话明说。”
额日敦巴日过来替苏木长堵枪眼:“睡反了夜,大白天说梦话。肉在肚里,火柴头花的根粗粗的埋在草根下面,像个野人参,和羊草抢水喝,不用担心有人抢走你的票数。 ”
草原上天矮白云低,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额日敦巴日说的火柴头花就是狼毒花,花蕊一簇一簇粉红色的火柴头捆扎在一起。
“我够不够斤两,让苏木长和嘎查长秤量一下。”他盯着成吉思汗的画像等回话。
额日敦巴日跟了一句:“镜里镜外的人不一样,眼和耳朵是个反的。”
给苏木长添了一杯茶,接着说:“爱惜脸面,不是自私丢人的事。一滴眼泪跑掉了冤气,能宽心。”
“宽自己的心,不是难事,要紧的是嘎查要宽宽我的心啊。”
额日敦巴日朝着门外说:“不能自己脱了光腚,一点过错没有啊 。”
俄日敦达来撒了一泡尿,回了屋:“嘎查的话,不中听理儿不歪,不是自己的家,再近的路也是远的。”
阿来夫春夏秋冬黏在马背上,让马肚子弯曲成了罗圈腿,两腿之间能钻进两条大黄狗,一颠一晃到了嘎查长的家门口。
额日敦巴日后半夜填满了一炉子的羊屎蛋,把炉子底口的门严严实实的密封的一点不进气,闷住火,把羊屎蛋烘烤得干干的。
早上烧锅茶,把炉子底口的门打开,羊屎蛋比羊粪砖和牛粪火劲大,一会儿烤脸了。
进屋说起了小自己3天的巴雅尔:“熟悉的陌生人急火了,上门要选票了,我不会划钩他的票。”
说到巴雅尔,就不能不说他的妈妈。
接羔把牧民都接成了接生员。
牧区的人愿意在蒙古包里生孩子,坐在牛粪的筐里,在筐里铺垫了一层又一层早已准备好了的干干净净的风干了羊粪蛋,巴雅尔的妈妈就坐在筐上,把他生在羊粪蛋上。
羊粪蛋是中药材,给大人止痛消炎,吸干了小孩子身体上的脏东西,自然好养活。
俄日敦达来是巴雅尔的妈妈接生的,人家都是先出头,他是先出的胳膊,折腾了大半天,硬是左旋右拉的,总算拖了出来,眉毛间还留着他妈妈的手印,红红的。
哈斯其其格大姐痛的死去活来,差一口气就死过去了。
巴雅尔的妈妈喊着:“男孩,头上还长了个‘龙冠’,以后能做个王爷。”
俄日敦达来瞅着巴雅尔:“我是你妈妈接生的,你妈妈是我家的恩人,是恩人就要报答。我这条命是你妈妈给的,我妈妈的命也是你妈妈抢回来的。你妈妈做了好多善事,给你储存好多‘阴德’。”
“阴德”是啥?说白了要暗中做好事,不张扬让人知道,不图回报。
又盯着巴雅尔说:“你作反了,做一点点好事生怕没人知道。在哪说的,说了多少遍记不准了。事做对了,话也不假,说话的场合不对,不该说的说了,该说的没说清楚,让不该听的人听了高兴,该听的人听了不高兴,两头没落下个好……这是‘阳德’,会帮倒忙的。”
额日敦巴日头一次听说俄日敦达出生的故事。
替苏木长说出了下一句:“借口少一些,肚量大一些。大伙的眼是一杆秤,不会秤错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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