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卖牧草和羔子钱花完了,今年的羔子和羯羊没出栏,牧民手里缺钱。
阿来夫坐在井口瞅着粗粗的水管往自己的牧场里流着水,流出一道一道小沟,流掉了草种,草稀了,又矮又黄。抽水工爱沾酒,对付了几个菜喊阿来夫过来,水泵响着不耽搁喝两口。阿来夫喜欢他炖的宽粉和他磨的韭菜花酱,他喜欢吃阿来夫煮的手把肉,是一对好酒友。
水泵嗡嗡响声,阿来夫大声吼着问:“上面的水塔没装满,水管里的水干嘛要往草场上流啊。”
水泵工搓着眼说:“闹不机密。维修工说多往水塔里排水,要多往水资源啥的交钱。”
阿来夫瞪着眼不说话:水资源是啥部门呀?草监局工牧办来草原溜达,满都拉和白所长也来溜达,蹲着酒杯问:“水资源管啥呀,草监局和满都拉该管呀。”“水资源是管水的,和草监局管牛羊吃草是一样的嘛。我瞎说,闹不机密这事。”他侧着头问抽水工:“这水流了三四年了,以前咋没想到呐,矿山要赔我钱啊。”
自打这顿酒之后,阿来夫闹机密了矿山向草原流矿井里的水和多撒羔子一样:“多往牧场里撒羊,是过牧,这事我懂;多向草场里流矿井的水,该叫啥,是过水啦。水资源过来要罚矿山的钱吗?草场上流出一道一道小沟,流走了草种子,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流走几十捆草,该给我补钱啊。他碰着阿来夫的杯,说:“拿回了钱,请我喝几杯,算你有良心。”
阿来夫有点晕头了,晃悠着杯,说:“要是钱到手了,搁两件草原白,放在这。”
竖井在换提升机的钢丝绳,郑杰和高唐在井口转了几圈,推开水泵屋门,水泵工躲到了配电柜后面。
高唐闻到了酒味,看着两个酒杯,转着头找人,问:“一人不喝酒,两人不赌钱,那个人呐?!”
阿来夫红着脸,闹不机密上班喝酒要罚款的,指着配电盘说:“在那—那—里。”
端着杯把水泵工拽了出来,说:“把酒喝了,找两个杯来。”转身对他俩说:“嘿嘿,坐下—喝杯。”
郑杰和高唐都认识阿来夫。高唐摆动着手,让水泵工坐下:“看在阿来夫的面子上,这次就不罚你钱了,躲在配电柜后面触了电,电死了,好多人跟着受牵连。”
水泵工收了杯,把小饭桌收拾的干干净净。郑杰指着挂着的安全操作规程,说:“挂在墙上,一眼也没看,上班喝酒罚款500元,下岗学习三天。”
第二天阿来夫去了矿山。“井下水流到草原上,向外偷着排水,找满都拉去要钱啊。”高拥华一听是抽水工酒喝多了,说漏嘴了。
我让额日敦巴日过来把阿来夫领回去。我嘟囔着说:“啥时能落个清静。矿山是给嘎查开的?给巴雅尔的钱没几天,阿来夫又过来要水钱。矿山白白给他浇草原还有罪过?这么旱的天,他的草比谁的都好。”
嘎查长让我问懵圈了,一头雾水地问:“咋的?他要水钱?啥水钱呀闹不机密。”额日敦巴日对阿来夫说:“我把你的事放在心里,说在嘴上,抗在肩上,跑在腿上,你还不满足。闲的没事,多去掏几只獭子,下酒耍牌,醉了跌倒睡觉。”
高拥华对嘎查长说:“前天跑到井口泵房喝酒,上班不能喝酒,连带了水泵工罚款500元,下岗学习了三天。”
嘎查长扯着他的袖口说:“有这事?坐着等菜啊,去给人家道个歉啊,一杯酒500块,多少件草原白呀。良心过不去,拿只羊过去也行呀。”
阿来夫出了大门口,高唐又对嘎查长说:“那天我的头都吓大了,一进门水泵工躲到配电柜后面了,要是触电电死了,林矿也要跟着受牵连。”话刚落地,阿来夫推门进来了,不服输地说:“两年了,水塔上口子不流水了,这两天闹机密了,矿山在偷水啊,一直向我草场上流呀。”
额日敦巴日也有点懵圈了。矿井的水往草场上流着咋的是偷水了呐?流到水塔里和流到草场上有啥不一样,水塔满了从上部的口子里也是流到了草场里。推着阿来夫向门外走着说:“啥叫偷水啊,胡搅和些啥,快滚回去,脏了我的眼。没喝高就说酒话,哪来的水钱?想钱想疯了吧。”
阿来夫往后坠着,不肯挪步高声吵着:“少管我的事。”嘎查长没捋清往草场流水,咋就成了偷水了。他说:“老炒冷饭,搅和啥啊。一天不添堵心里痒啊,磨了多少嘴皮子还闹不机密。河里的水为啥能流千里万里,敖包山滚下来石头能滚多远?硬碰硬走不远。好多事要感谢林矿啊。”
嘎查长没想到阿来夫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前天的酒。今天的酒,没喝到嘴里。”
矿山年初委托地质勘察院重新做了水文地质勘查报告,根据地下水与地表水的水力联系,结合近两年的实际排出量,把水文地质现状由中等降为简单。为满足水文地质简单这一说法,在排往水塔管子的流量表的后面安装了一个支管,把这个支管放在井口的管缆地沟里,直排到阿来夫的草场里,一年下来少交水资源费70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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