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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所长说:“这人是个胶带,只要贴上就要撕下一层皮来。血流的少了不甘心,会贴第二次的。”他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举着杯说,“要处处防备着才是呀,常在一个锅里涮,筷子难免要碰在一起。有些事情只能嘴上说,不能落在纸面上,按口头说的办,把柄别落在他手里。”
额日敦巴日往大铜锅里夹着肉,把全桌的酒又满上了。
俄日敦达来打着饱嗝说:“有些事没那么多为啥,说多了事办砸了只能怪自己嘴贱。不仅仅是猫头鹰打了不罚,罚了不打的这么简单的事。”
白所长瞅着嘎查长说:“打猫头鹰是小事,说大了也是大事。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把那些多事的记者引来就是大事了。矿工的事就是矿山的事,不乱说管住嘴就是了,你有经验。”
白所长唱着高调,可没少打黄羊。遇到难对付的事,总往嘎查这边推。下半夜我从旗里回矿山的路上,也许是外蒙烧荒把黄羊和狼都赶到边境线伤,蹿过了生态口跑到了苏木这边来了。
砂石路上,一伙人夜里开车,黄羊沿着灯光跑,一枪一个倒。我随口念嘟着:隆隆响声夜,两眼浮光叠,独自草原荡,玉兔云里藏,往事眼前晃,痛伤黄羊亡。嘎查长说是边防派出所那伙人干的,有几枪顺黄羊屁股眼打进去的,根本看不见外伤,黄羊肉自己吃了,皮子熟好了送礼找门路,个个急疯了调回旗里…… 外蒙烧荒的季节,砂石路以北的铁丝网围栏上,会挂上撞死的黄羊、野驴、狐狸和狼。巴雅尔在生态口前设铁丝网捕获狼和黄羊,不叫捞人及时,差点判了刑。
俄日敦达来有点担心,不能因这点小事给呼和巴日副旗长添堵啊,摇晃着手说:“招商引资进来的矿山煤矿油田,振兴了牧区经济。这些年过去了,财政的钱袋子实实在在的鼓起来了,现在看来是对的。大面积减牛减羊,牧场休养的周期拉长了。”
减牛减羊牧区的反感声越来越大,额日敦巴日也不例外的反对。由25亩一只羊上升到40亩,牧民一肚子怨恨。牧民的草场大,草又好,按40亩一只羊算下来,一年少了好多钱。呼和巴日听后则说,自打取消了牧业税,全旗大畜小畜几十万头,大畜每年的税额为:牛15元、马10元、骆驼2元;小畜山羊3.5元、绵羊3元,掏空了财政60%的进账,是引资进来的矿山煤矿油田补平了这些亏空。
巴雅尔挺直了腰杆反对:减牛减羊牧民没有意见呀,把牛羊都煮了,牧场休养的时间不就更长了吗?
尼玛的脑瓜子有病呀,把牛羊煮了,呼和巴日和俄日敦达来那样的干部喝风能填饱肚子,我管不着。政府让牧民减牛减羊不是在说瞎话嘛,靠传统的养牛养羊的方式,不人为的把草场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中间用网围栏隔开,限制了牲畜的游牧半径,牛羊老是践踏,风把黑土刮得满天跑,越刮越厉害。过了8月20日就开始打草,一年打一次草太勤了,矮矮的草茬挂不住雪,雪让风吹跑了,白毛风越刮越大,堵死了路。春天沙尘暴,牧区的人叫它是“黄毛风”。额日敦巴日听到这些,嘴里不说心里倒是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去年在度假村,一位在草原插过队的北京知青说的话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北京对雾霾地说法,风雨过后是晴天。但是风刮的不能太大,最好是三四级,小了带不走雾霾,大了把内蒙的沙尘暴刮过来了。天空上的黄土横飞,满脸的黄土,睁不开眼了。现在的草原白云很低,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草原的野花万千千,一支独擎脖子长长的野罂粟花一片一片的。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顺着风走放屁自己臭自己,思前虑后是自己冤屈了巴雅尔,是自己看问题没看到根本,不能全怪他胡搅蛮缠。
瞬间同情起了巴雅尔,探着头对苏木长说:“前几天去饭店吃饭,有个人说过一段很有意思笑话,结婚证只能是证明公安巡夜检查两个人躺在床上睡觉是合法的。不能说明你和别的女人睡觉就是犯法,女人愿意陪你睡就不是个事。法律没有规定你只能睡自己的老婆,而睡别人的媳妇就是不合法的。前提是让你睡过的女人告了你,那就是强奸,那可就犯法了。”
白所长听后笑着对嘎查长说:“酒不多呀,学着巴雅尔耍奸藏滑了。那次我也在,是毕利格饭店吧。‘土律师’只是没明说罢了,在张口向煤矿要封口费呀。矿工打了猫头鹰,他不去告发不就啥事没有了嘛。”
满都拉点了点头说:“钱这东西不是万能的,有些地方没有它开路是万万不能的。去吧,早封口早了事,能用钱摆平的事,就不是事。要用快刀斩断芨芨草,不能拖泥带水的,免得让呼和旗长骂咱俩手脚不利索。”
俄日敦达来眯着眼耷拉着头一句话不说。嘎查长扫了一眼说:“满所长的话在理,不怕一万,万一呼和旗长怪罪下来,苏木长也会贴下一层皮。”
苏木长开口了,对满都拉和白所长说:“嘎查长说的这万一,不是没有可能。不能痛这点小钱,有的人那十箭穿不透的阴干脸看够了。你俩去趟矿山,就算给点封口费,也不能说在嘴上,是猫头鹰这事。”
我的想法和苏木长是一样的。巴雅尔总算没白折腾,拿到了封口费,只字不提猫头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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