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话说一半是最难受的,听的人更难受。
白之恒听到她提起听泉,心下十分好奇,便道“圣上若有话,不妨对之恒说。”
他潜伏在宫里做卧底,也仅限于青王的命令,听泉的期望。
他其实对听泉了解不多,听泉也未曾言明。如今正好有机会,又如何肯放过?
望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听言沉默了片刻。
她很少对人说心事,也不需要说,从前她是凤君的女儿,没人敢不顺从她。
如今她是国主,更没人敢忤逆了。
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情感。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种预感,她命不久矣。
最近身体里出现的那一股股的不适让她害怕,连最厉害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她把这当做“天意”,她觉得自己从前做了太多坏事,这是报应。
“我不喜欢父君,因为从小,他就对我要求很严格。”
“对你严格那是为你好,哪个父亲不望女成凤?”
听言凄然一笑“你不懂,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成什么凤,我就想当个闲散王女,每天吃喝玩乐。”
白之恒无话,心道你这是不思进取,怪不得凤君对你要求严格。
“你是不是仍然觉得他为我好?”
白之恒轻轻点头,只从这一点来看,他并不觉得凤君有问题。
听言道“其实,牛不喝水强摁头也没用,我心不在朝野,我只想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志向?”
白之恒只得道“人各有志。”
“其实,我就是没有志向,我好男色,只想过安逸的生活。可父君偏偏不答应,他说要我将来继承皇位,说这样我们父女才能活下去。”
“他是我爹爹,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按他说的做。何况,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一定会强迫我答应的。别的侍君……可有些东西,真的勉强不来,你知道吗?学东西最快的是老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皇反而冷落她,父君还时常让宫里的教书娘子们为难她。后来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爹爹孔侍君得宠,所以父君迁怒于她。”
“其实,其实我也不想针对她……但是受父君的影响,我也变得爱针对她了。给她墨汁里倒水,冬天把她的头摁在湖里……老三,老三还会帮我。”
白之恒听到这里,心中升起一股火气,心道你真该死。
“开始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我体会到了欺负别人的快乐,就越发没有限制了。”
“后来,父君给我娶了方尚书的儿子,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喜欢一个身边的小宫人,但是父君知道后,就把那个宫人给溺死了。”
说到这里,听言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
“所以,即便知道他是我为我好,我也恨极了他。可我不能对他动手,因为他是我的父君,所以我只能把矛头转向了老二。”
“从小到大,没人敢不顺着我的。哪怕老三的爹爹连侍君得宠,她也不敢跟我正面顶撞。只有老二,她特别倔强,不管我怎么欺负她,她从来都不屈服。”
“后来,我学会了逛窑子,我就时常带着老二去。有时候看那些窑哥儿戏弄她,我就有一种胜利的快感。”
“再后来,听别的窑哥儿说,她跟一个人很聊的来,我……我就……”
“你就怎么了?”
白之恒觉得她说的那个人,肯定跟若风有关,心里也紧张起来,他想知道她到底对若风做了什么。
“我说了,你别怨我,我那时候也不晓事,我不是故意的。”
似乎是怕白之恒对她的印象不好,听言赶紧解释。
白之恒没有回答,而是道“你说吧,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跟老鸨子使了银子,让他把人绑了,扒光衣服……”
说到这里,白之恒已经在心里把她骂了几万遍,更心疼若风。
“然后,我还让老二在旁边看着。”
“你……”
你他爹的就是个畜生!
白之恒只说了个你字出来,碍于听言的身份,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行为简直和畜生无异!
“再后来,后来老二就分府住到外头去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登上皇位后,我就将老二派去了沙石县,只有她离我远远的,我才能安心。”
“我已经跟外祖母打好了招呼,让她看顾着点老二,既不要让她死了,也不要让她再回来。我知道老二心里恨着我,很恨。”
听言说的是实话,但凌侯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凌侯的打算,是等来年将听泉处理掉,彻底绝了后患。
“之恒,这些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你别恨我好吗?”
“圣上,睡吧,天很晚了,明日我再给你熬点参汤喝。”
听言没注意到白之恒语气里的异样,他此刻恨不得亲手掐死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没想到听泉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苦楚,想起平时她那般平静的模样,心疼万分。</div>
听言把头埋进了白之恒的怀中,“之恒,我感觉我遭到了报应,瑶儿死后,我就知道我的报应来了,感觉自己离死越来越近了……”
“圣上莫要说这种昏话,您是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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