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而潘爱子就好像大脑忽然清明了一般,磕磕绊绊的挤上前去,却因为双腿发抖,差点摔倒,幸亏西门洛搀扶及时,才没有摔下来。
她挤到最前面,旁人纷纷让开路,她好像听见了很多人惋惜的叹息声,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潘长国的脸被埋在白色的床单下,她自己动手掀了之后才看见,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也抿着。
潘爱子握住他的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她轻轻的呢喃:“爸……爸……我是君子啊……你看看我,不要睡了……爸,你就看我一眼,就一眼就好,看了一眼之后,你再睡觉好不好?”
她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医生想要将白色床单重新盖在潘长国的脸上,潘爱子却一把抓住医生的手不让他盖,他只是睡着了罢了,他只是累了,他只是想休息了,盖上了白床单,他就会无法呼吸,会无法睁开眼睛,会再也不能醒来……
“爸他没有死……他只是在睡觉,他只是在睡觉,对不对?”
潘爱子不停的问着,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谁也不愿意戳破她的幻想,可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个现实,苏馨颜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泪水缓缓的从她的脸上流淌下来……
潘爱子却没有哭,她只是固执的抓住医生的手,不让他把白色的床单盖在潘长国的脸上,医生将床单盖上去,她就将床单揭开,医生再盖上,她就再揭开。
最终医生也无奈奈何的叹息离开,只是嘱咐家属要自己处理好病人的遗体。
潘爱子一直守着潘长国的遗体很久都没有离开,她只是静静的望着,仿佛他还活着……雪白的病床上,潘长国安详的睡着,睡着,呼吸轻的再也听不到……
最后是因为潘爱子终于累到昏了过去,西门洛将她抱到病房里休息,其余的人才将潘长国的遗体运走了。
潘爱子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医生说她疲劳过度,加上精神极度紧张,还有刚刚受到了那么大的刺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可是心口上的伤,怎么可能说好就好……
她一直在做噩梦,不停的低喃自语,她的眉头紧皱,额迹不停有绵密的冷汗冒出,西门洛帮她拭去,却很快又冒了出来。
潘爱子醒过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西门洛正趴在她的床头,她刚想动,左手背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她低下头看,才发现戳在手背上的针头,已经回流了鲜艳的红色的血,她咬了咬牙,将手上的针头拔下,掀开被子,就准备起身。
这动作终究将浅眠着的西门洛惊醒了,他赶紧起身扶住还有些颤抖着的潘爱子,担忧的说:“你的身体还没休息好,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明天天一亮我再送你回去。”
“让开!”潘爱子冷冷扫了西门洛一眼,那样带着寒意刺骨的眼神,让西门洛不自禁的颤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静静的退开了。
潘爱子一路上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西门洛是不是的侧头看她,她却只是看着路,不曾转头,她的视线,甚至连一秒钟也未曾在他的身上逗留……
他们赶到家的时候,潘家所有的亲戚和与西门洛还算比较亲的亲戚都已经到了,坐满了整个大厅,潘牧之正坐在正厅中间守灵,他的眼睛也红肿的怕人,因为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色血丝,裴宇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给他依靠……
潘爱子在西门洛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她很想哭,可是眼眶里却仿佛干涸了一般,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只能呆呆的望着透明棺材里的潘长国,他的脸色还未多变,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潘爱子坐在潘牧之的身旁,静静的望着潘长国,大厅里的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她没有注意,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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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馨颜站在她的身边,担忧的望着她,潘爱子自从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过,她的嘴唇泛白,脸色也憔悴的很,她劝她去休息,她却恍然当做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潘长国骨灰下葬的那天,天空下着磅礴的大雨,潘爱子始终面无表情,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仍旧没有什么神采,只是呆呆的一直往前走着。
西门洛为她撑着伞,在她的一侧,小心的搀扶着她,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却依旧坚持着,她的每一步,都在发颤……
一直到结束,潘爱子的表情都没有改变过,目光呆滞,西门洛和苏馨颜担心她,偶尔和她说句话,她也完全不理会,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君子……喝点水吧,你都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了……”
苏馨颜递了杯热水和几块面包,担忧的望着毫无神采的,自从葬礼之后一直躺在潘长国曾经的床上的潘爱子,她却不答话,只是紧紧的抱住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
过了很久,她还是没有从里面出来,苏馨颜担心的直接一用力,将整个被子掀开,就看见潘爱子蜷缩在里面,早已泪流满面。
“君子……君子……你怎么了?君子……”苏馨颜有些受到惊吓,她赶紧用床边的面纸为她擦拭眼角不停掉落的眼泪,一边心疼的问:“很难受吗?”
潘爱子死死的咬紧下嘴唇,她的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滑落,她蜷缩起来,右手紧紧的捂住胸口,里面像是有什么样的东西要喷涌而出一般,她只是觉得心慌,她无法抑制这种情感,也无法宣泄,她想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只能捂住胸口,想要减少那份呼之欲出的痛楚……
苏馨颜紧紧的抱住她,给她安定的力量,而潘爱子就像在无边无际的海里抓到最后一个支撑一样,紧紧的回抱住她,终于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
直到她哭累了,才趴在苏馨颜的肩膀上,慢慢的沉睡……
苏馨颜又拿了些面包和牛奶放在她的床头,才小心翼翼的轻声轻步的走出房门,她刚将房门关上,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就已经守在了门外的西门洛。
“君子……她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苏馨颜摇了摇头:“不过总算哭出来了,她一直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她看上去那么坚强,可是其实,她的心,比谁的都要脆弱……也许这一次,她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过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进去看她……”</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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