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带着小孙女离开,并未遭受到任何阻拦,也可见她在那府中是多么得不受宠爱,甚至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
带着小外孙女回来的那个早春,绵远山一片春光灿烂,他这才想起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于是芳爱子然,潘爱子成了她的名字。
不似名字这般繁花似锦,潘爱子从小性子淡定随和,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温柔却不温吞,文静却不内向,柔和的模样甚至讨人欢喜。
这个小外孙女,在他无聊厌世的生活中注入了一股朝气的活力。
时光荏苒,眨眼十六年飞逝。
他的性格本就不爱管世间凡事,医术不过自娱自乐的兴趣,可是小外孙女却格外地喜欢救死扶伤。每次救起一个生命,总会看到她脸上的欣喜,如此清爽无垢,让他心中一片清朗。
十六年间,她的欢声笑语,盈满整个山谷,也回荡在他的心胸之中。
毫无芥蒂地接受来自谷外的求医者,或许只是为了娇娇外孙女脸上那抹无垢的微笑。废弃自己那些处世的原则,只要博得那纯真无暇的笑靥,那么好似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一刻,他才有种真正为人父的骄傲。
只是――
是他的疏忽,从未想过她的婚嫁。
直到忽然有一天,那对所谓的父母带着所谓的指腹婚约,上门索讨孩儿。
小孙女儿的离开,让他稍稍活力的生活又变得乏力。
行医救人的念头,就此消沉。
重新过着酒醉花下眠的日子,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逍遥却是失魂。
潘爱子快步走上前,“外公!是潘儿回来了!”
“真的是我的潘儿!”南宫狂迷失的老脸上绽放久违的笑意,双瞳中也闪烁起炯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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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
“原来我这不是在做梦!”他眸中闪烁起微微的泪花。
“真的是潘儿回来看您了!外公,潘儿好想您!潘儿以后就都留在您的身边承欢膝下,再也不离开了您了!”潘爱子美眸中也不禁漾起了点点盈光。
她的话让南宫狂微微一愣,“对了,潘儿,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君慕巽呢?”看看她的身后,却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再来,什么叫再也不离开了?难道他们之间离缘了?他不禁问出心中的疑惑,“自从你嫁他之后,虽然书信不曾间断,人却再也没有回来探望过,这一次,他怎么就肯让你一个人独自回来了?”
潘爱子不答反说道,“外公,我们先到那边坐下吧,我有好多话要跟您说!”君慕巽也曾答应过带她回来绵远山看外公,可是他的事情很多,怎么也难以拨冗抽空,也因为长年累月不能待在家中,那些承诺都成了空话一句。
她拉着他回到桃花树下坐下,丝毫不忌讳地上的尘泥落叶,心中盘算着怎么将话说出口。
南宫狂看着外孙女一身的男装,又是孤身而来,心中猜测纷纷,“潘儿,快告诉外公,到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咳咳――”话说得太急,不禁一阵咳嗽。
潘爱子赶忙安抚着他的脊背,看到倒落在一旁的酒坛子,不禁念叨,“外公,您又喝酒了!明知道喝酒伤身,却还是天天把自己泡在酒缸中!外人都说您是神医,可是您却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
“咳咳――”南宫狂极力想要克制咳嗽,“这是老毛病了,早就习惯了!”
“可是您明明就知道,只要戒酒便好,可是你呢?非要如此放任自己,直到积累成疾!”潘爱子责难着。
南宫狂调理着气息,沧桑的纹路含着无比的畅快,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忽略掉她的可以回避,“潘儿,别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潘爱子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却有意地掩去了若雪和唐兵不提。本来只是打断简单的离开,不想波折不断,若雪的狠毒在她的意外,唐兵的介入更在她的意料之外!
“咳――”南宫狂听着她的讲述,眉头聚拢蹙起,含着几分忧心,“那么,你打算再也不回去了吗?”
潘爱子轻轻地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一点都不挂念?”南宫狂问道,含着几分不信。真的会吗?为何听在他的耳中,她的描述总是若有似无地在替君慕巽开脱?再从另一方面看去,她能够如此轻易地离开惊鸿山庄,是否代表着她在那里也饱受冷落凄苦?虽然她的离开是主动的!
潘爱子还是摇头,“外公,难道这里再也不欢迎我回来了吗?我想下半辈子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这孩子!”南宫狂霜染的眉间欣喜未散,忧愁却也染上了他的心门,“但是你始终是个女儿家,外公的日子或许已经所剩不多了,难道你要下半辈子在这里孤独终老吗?”她愿意,他还不放心呢!
“外公,不要乱说话!您会长命百岁的!潘儿这回回来一边继续偷师,一边要死死地盯着你,不许在沾一滴酒!”潘爱子坚决道。
南宫狂心中喜忧掺半,“外公当然希望你回来……”只是更加祝愿她的幸福!一个女人,总是需要丈夫呵护才能快乐无忧的!
“那不就好了!”潘爱子笑道,眸子一转,盈盈光芒中闪耀着几分思虑,“外公――”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当她这般神情,娇娇的语气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他就知道她有所求!而且这一次,他大概已经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潘爱子回答的一点都不沾边。
“所以?”他心已了然。
“外公,医书呢,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现在呢,我想要找几个病人,试着帮他们医治,这样才能提高我的医术呀!”潘爱子理所当然道。
“然后谷外刚好有很多跪求的病人。”南宫狂帮她说出意图。
“外公――”这就是她的目的,“不过,爷爷你当然也要在一旁指导哦!”
“只要你喜欢!”南宫狂允诺道。他的小外孙女一点都没有变,从小她就看不得别人受苦,小时候捡回来小动物,长大之后就捡回来好几个人……
不过,这种真好!他忽然觉得这片寂寥的山水又热闹了起来了。
南宫狂虽然答应了潘爱子救治谷外的求医者,但是他毕竟不怎么喜欢太多闲杂人等进入此处,扰了一方清净。
于是给每人发了一块木牌,牌子上编号,一次入谷的人不允许超过三个,等到排列前面的人出谷,才允许其后进入。
而潘爱子,依然是一身轻盈的男装,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为了更佳地掩饰自己的容颜,于是带上了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而且有了一个新身份,那就是南宫狂暗中收下的徒弟南宫墨,脸如其名,黑得犹如炭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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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者抱病而来,取药而归,脸上洋溢着得救的欢喜。
而潘爱子的唇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不禁庆幸,多年的医术算是没有白读。
可是她也有被难倒的时候,比如眼前这个被架着扛进来的病人,脉象平稳,脸色红润,气息也调匀,丝毫没有病症,让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看着她的呆愣,病人的家人,也就是前几日善意劝告于她的那个男子焦急地问道,“大夫,我大哥怎么样了?”
“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潘爱子稍稍有些为难,想要求救,却又一时看不到南宫狂的身影。
看着她的迷茫,另外一个随同而来的男子则显得有些怨怼,语气含怒道,“没有任何异样?每个大夫都这么说!那么我大哥怎么会一直沉睡,直到现在也不见清醒的迹象!我看你不过只是庸医一个!”
“三弟,不可无礼!”刚才男子怒斥道。
鲁莽男子道,“二哥!我们这一次来绵远山,求助的神医南宫狂!他算哪根葱!你看他五短身材,面目炭黑,一副可憎的模样,哪里有医者的气质,只怕只是个骗子!”
“住口!”被称为二哥的男子蹙眉呵斥,随即转身面向潘爱子,“大夫,真是抱歉!我二弟性子一向火爆,口无遮拦的,也是出于对大哥的一片忧心,但是他绝对没有恶意!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二哥!”
潘爱子摇摇头,微微而笑,“无碍。”她并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更何况他的说辞也算属实,她的黑脸,她的娇小身材,只是,真的面目可憎吗?这一点微微挫伤了她的自尊心。
那二哥道,“对了,我们还未自我介绍,我姓陈名洛仕,那是我的大哥陈天凡,这位是我的三弟陈轲彦,我们兄弟三人以护镖为业,威远镖局便是我们的镖号。那么,请问大夫尊姓大名?”
潘爱子对那些行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在下南宫墨,南宫狂是恩师。”
“原来如此。”陈洛仕点点头,“那我大哥的病就劳烦大夫伤神了!”
这时,陈轲彦不耐道,“二哥,我看他也没多少医术,我去找南宫狂!”说完,转身欲要闯入竹屋中。
“回来!”陈洛仕一把拉住他,“我们是客,你怎可如此莽撞!如果你执意吵闹不已,那么现在就给我回威远镖局去!大哥的病有我一人便好!”
陈轲彦不顺道,“不行,不看见大哥醒来,我是断然不会安心离开的!”
“那就乖乖地闭嘴,且听大夫如何诊断!”陈洛仕沉声道。
“……哼!”他气恼地背过身去。
潘爱子检视着病人,不禁猜测道,“我想你大哥并非是生病,或许是中毒了。”
“中毒?”陈洛仕眉头纠结更甚。
“或许?”又一声不屑地冷哼出自陈轲彦的口中。
兄弟两的脸上都是焦虑忧心,可是两人抓的重点却截然不同。
陈洛仕视线斜睨了自家兄弟一眼,“大夫,请继续。”
“你们稍待片刻,可好?”对于毒药,她了解的不多,或许等到外公回来了,他看一眼便知是何种奇毒。
“当然可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外……师傅!”蓦地想到什么,潘爱子马上改口道,“你去哪里了?”
“只是去树下打了个盹!”南宫狂绕过他们兄弟,对着潘爱子道,“墨儿,为师饿了!”
潘爱子侧头看天际,时辰已经将近晌午。糟糕!又忘了煮饭了!
闻言,陈洛仕有礼道,“是我们兄弟打搅了,那等南宫老先生用餐之后,是否可以帮我大哥诊断一下病况?在下不胜感激,定然重金想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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